萧舒婳估摸了一下时辰,事情也都办完了,在谢家实在没有多待下去的必要。毕竟她与萧铭轩并不得这些世族的支持,与他们每一次往来,都会让自已觉得十分难受。
萧铭轩推出的不少新政都或多或少会削弱世族的优待,所以世族大都是支持太子这边。虽然世族根基深厚,但最近一代的年轻人里,出众的并不多,大都不堪重用。连带着萧舒婳都不大看得上这些人。
萧舒婳有她自已的打算,便想直接打道回府。谁知刚迈出谢家一个院子,就直面遇上了瘟神——薛昭。
看见薛昭一身浅青色的长衫,站在中间与同行之人如沐春风地交谈着,一脸的意气风发,萧舒婳就觉着这个画面令人作呕,本来脸上还挂着笑意,此时便全部收回。
太子不在,世族子弟拥护的中心自然变成了薛昭。恭维的话都几箩筐地往外出,萧舒婳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些糊弄人的油腻话,也就薛昭和太子那种人听的进去。
这边薛昭一抬眼就见了萧舒婳,矜贵的笑容也凝在了脸上,萧舒婳的变脸过程他也收入眼底,实在是相看两厌。
两人都万分轻蔑得看了对方一眼,也不用薛昭如何想开场白恶心自已,萧舒婳微微抬着头,直接带着人走了,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有。
她这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实在是挑衅,身旁的人凑过来道,“侯爷,您看这安平公主究竟是何意?”
薛昭瞥了一眼这个没眼色的,看着萧舒婳离开的背影,淡漠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晦气。”
而萧舒婳这边虽走远了,但一回想起薛昭的那副眉眼,忍不住对身边的锦萄道,“你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谢家祝寿怎么一副他是主角的样子,喧宾夺主。
锦萄安抚道,“公主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萧舒婳冷哼一声,玉口轻启,“晦气。”
她好像依稀记得许多年前,在宫里,那时母后还在,一次宫宴之前,御清池旁她被一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先是轻薄又是欺侮,于是她后来就叫人将小畜生的手筋挑断,其中的细节她都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后来才知道那是定阳侯府唯一的小公子。
最后说是误会,然后不了了之,薛家没有再追究什么,本就是薛昭品行不端,虽然废了他的手,但她并没有觉得自已做的不对,就算当初事先知道那人身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废掉他的手。更何况她还觉着是自已手下留情,只是废掉手,也没废掉他整个人。
可在薛昭这边的记忆或许却是截然相反的。
晚上薛昭回了定阳侯府,听着手下汇报事情。萧舒婳在京中女眷中大放厥词的事情前后,一字不落地被送到薛昭耳边。
薛昭听后颇为震撼,当即勃然大怒。直接徒手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手下立刻低下头,跪了下来,“侯爷息怒。”杯子的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划破了薛昭的左手,一瞬间,他的手上就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了起来。
“她居然还敢提这事!”薛昭的情绪无法控制。
原来萧舒婳从那边出来的那副高兴的模样,竟然是因为拿这事当中挖苦他。
当年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小时候萧舒婳的牙七零八落,事后就被她记恨在心,不分青红皂白就废了他的右手。
他是将军之后,将来也要上阵杀敌,怎能是个残废!
世代都为朝廷功臣的薛家,此时却选择了息事宁人,后来之中又出现了许多波折,他的右手虽然经历了太医医治,可最后还是落下了病根。他便再也不能率兵上战场了。
曾经的事他不理解,没有人给他一个解释,从此他便弃武从文,也一直记恨在心。
薛昭伸手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她拿这事说嘴,怎么时至今日她仍旧觉得自已很威风吗?”
即便是贴身伺候多年的小厮此时也不敢上前去触霉头,只能着急地在一旁看着,连忙叫人拿东西过来准备给薛昭包扎。小声埋怨跪在地上的人,“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
这么多年,这件事俨然成为了薛昭的心病,薛昭伸出右手,盯着手腕上面那条时间都不能抹平的狰狞疤痕,他捡起一片杯子的碎片,为什么明明此刻流血的是左手,痛彻心扉的却是右手?好像只能用另一种疼痛,才能掩盖住这种疼痛。
薛昭的眼尾泛起了红,他正不自知地攥紧手上的瓷片,在手上又留下新的伤口。
此情此景风来魂儿都吓没了,连忙扑了过去,试图掰开薛昭的手,将瓷片抠出来,“侯爷!您不要这样伤害自已啊!”
实际上薛昭的双手这些年随着心病,大大小小的伤痕伤疤有了不下二十处。
薛昭的双手都布满了鲜血,他摊开双手,问道,“风来,她为什么还能这般嚣张,是不是我无能?”
“侯爷您这是哪的话,您文武双全,再也找不出比您更出色的人了,侯爷您不要再伤害自已了。”风来低声哄道。
薛昭有一瞬间的晃神,然后推开风来,也视地上跪着的人为无物,出了书房。
风来被薛昭推了一个跟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侯爷!您去哪啊?您的手啊!”风来看了一眼满书房的残骸,和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人,骂了一句,“我的这个祖宗诶!”连忙爬起来,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