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清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他不知道此刻应该去哪里。
他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不合脚的拖鞋在地上踢踏作响。
不知走了多久,他的脚被粗糙的塑料鞋磨的生疼,但这种疼痛并没有给他带来很多痛楚,反而是一种折磨的快感。
天还没有完全亮,树枝上的鸟儿已经在叽叽喳喳的作响,街道上有人在晨跑,还有老爷爷老奶奶在耍花剑,还有早早起来赶着上班的上班族,车道上的车声和鸟鸣混杂在一起,陈文清觉得聒噪极了。
他眼神茫然的向四周望去,往日如水的眸子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干旱,失去了水润光泽。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公园,随意找了一个座位望着旁边的湖水发呆。
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带着夏日的灼热刺眼,四周的空气也逐渐热了起来,陈文清却觉得有一些冷。
前几日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来回晃动,陷入药力的零散画面让他倍感羞耻,他的心陷入了迷茫。
他坐在湖边的藤椅上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旁边路过的行人见他这副模样,纷纷朝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一个热心的小朋友想朝他跑来,被他身后的妈妈拉住,朝他摇摇头。
炎炎夏日,早晨的鸟儿也不知躲到哪去避暑了,公园里只剩下知了的鸣奏声。
夏日的公园人烟稀少,只有不远处的树荫下有几个戴着草帽的大爷在湖边垂钓。
滚烫夏日,也不能阻止钓鱼佬的热情。
陈文清的汗水顺着他额前的发梢滚落下来,衣服背后也被浸湿了一大片,衣服湿漉漉的粘在身上,将他的身躯勾勒的瘦小了许多。
他枯坐在湖边,从日出到日落,眼神涣散,不知道到想什么。
他能感受到不远处的芦苇边草帽大爷时不时扫过他身上的视线,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直到日暮西斜,湖中出现了火红的太阳倒影,他也未曾走动几下。
一天下来,他的嘴唇因为失水变得皲裂,皮肤也被灼烧的通红,胃里翻江倒海的酸水,控诉着陈文清一天滴水未进。
期间也有电话声响起,他没有看,也没有接,直接将手机调理成了震动模式,然后随意的扔进了口袋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因为是夏日天色暗的稍微慢些,大街上人流量又多了起来。
陈文清对身边的变化恍若未闻,直到一个声音将这个状态打破。
“小伙子,我在那钓鱼,已经看了你一天了。”
“饿了吗?我这还剩下一瓶水和点面包。”
大爷的声音苍老却带着暖意。
“拿着吧!”说着也不看陈文清反应,直接塞到他手里。
“天黑了,早点回家吧!”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的家人还在家里等你呢!”
说完拍了拍陈文清的肩膀,朝他笑了笑,不等陈文清回答,就离去了。
陈文清回过神来,抬眸看着大爷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食物,轻声说了一声“好,谢谢。”
这声好,或许是给大爷的,或许也是给他自已的。
瓶盖打开,甘甜的水滋润着干裂的唇。
撕开包装,香气的面包将酸涩胃部填满。
世界也没有这么糟糕,是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裤子口袋里手机震动,他伸手掏出,看了一眼,是陈瑶打来的电话。
这几天从陈瑶打来的未接电话就有十几个,短信更多,他一时无法面对陈瑶,因为他不确定能不能给陈瑶带来幸福。
他看着电话响了好一阵,没有停歇的意思,他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哥哥吗?”
“我是瑶瑶!”可爱的女声带着焦急和担心。
“哥哥?”
“你还好嘛,几天没见,联系不上,瑶瑶都担心死你了!”
陈文清沉默了一阵,道:“抱歉瑶瑶,是哥哥不对。”
“哥哥这几天被学校安排去出考试的试卷,还没来得及和你联系,手机就被没收了。”陈文清找了个理由解释。
陈瑶不疑有他,接着问:“那哥哥哪时候回来,马上就是瑶瑶生日了,哥哥不要忘了我的生日礼物!”陈文清有些内疚他的欺骗,但是他决不能将陈瑶牵扯进来。
“好的,哥哥还有别的事,要晚几天回来,瑶瑶是个大姑娘了,即使哥哥不在身边也要照顾好自已。”
“哥哥你这话说的怎么怪怪的呀,哥哥你在外面保重身体,我感觉哥哥你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感冒了呀!”
陈文清听到陈瑶的关心,心头不由一酸,眼睛湿润了,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瑶瑶,哥哥没事,就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
“还有,哥哥这几天在外不方便联系。”
“知道了,哥哥,你好好休息,我等你回来。”
陈文清又和陈瑶说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他的眼神渐渐变的清明,他不再迷茫,从小到大,他和陈瑶相依为命,他的瑶瑶还在等他回家,他要保护好他的妹妹,让她获得幸福。
他站起身来,穿过繁华的大街,来到了一片老居民区边的小店。
他进店看了一会儿,选了一件长袖黑色衬衫,和一件黑色棉质长裤。
“一共85元。”店里的老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身上的病号服说道。
“大姐,能不能便宜一点。”陈文清有些腼腆的攥了攥手中的手机。
“我这已经是打折的货了,不能再便宜了!”
“大姐你也看到,我从病房出来的,的确没什么钱,我也是第一次来你店里买衣服,新顾客给个优惠,我以后穿的好,衣服都到你家买!”
“那你说多少?”
“50元。”
陈文清多年砍价经验,砍价先对半砍,别客气。
“50元?那我岂不是亏死了,卖不了,买不了。”
“大姐,你看我诚心买衣服,便宜点!”
“不行,最少70元!”
经过一番战斗,在陈文清软硬兼施,软磨硬泡下,这套衣服以58元成交。
“现在的小年轻,想不到,真会过日子!”大姐感慨一声。
陈文清苦笑,他也想穿质地上好的衣服,可是有的东西没法选,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些,这讨价还价的本领都是他经年累月实践出来的。
很快,陈文清换上了那套杀价的战利品,黑色将他衬托的更加消瘦,他将衬衫的衣领紧了紧,遮住了脖颈上青紫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