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窗外万家灯火已经熄灭大半。
陈瑶仍盘着腿,穿着粉色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瑶瑶早点睡,都这么晚了,还在看电影。”陈文清从卫生间走出,用毛巾搓了搓湿淋淋的头发,无奈的催促道。
“倩女幽魂,这个电影你都看了多少遍了,剧情我都记住了,你怎么就是看不腻?”
“可是我就是很喜欢啊,好可惜宁采臣和聂小倩最后没在一起。”陈瑶嘟囔道。
“这也许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人生总有些难以弥补的遗憾!”陈文清微微轻叹。
“这个黑山老妖真过分,小倩明明不喜欢他,还要被迫嫁给他。”陈瑶气愤的努了努嘴。
“没有黑山老妖故事怎么推动?”
“哥,你这样说就很无趣了好吗?”
陈文清坐在了沙发上,用黑色的吹风机吹起了头发。“那我帮你继续接续这个故事吧,宁采臣后面遇到了投胎胎转世的小倩,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陈瑶听了朝陈文清翻了个白眼。
“怎么,瑶瑶不满意?那换一个吧。”陈文清笑意盈盈的说。
“小倩走后,宁采臣发奋图强,考取功名,迎娶了高官之女,夫妻相敬,子孙满堂,只有在午夜梦回,才会想起那惊鸿一瞥。”
“哥,别说了,我去睡觉还不行嘛,别打破我的幻想!”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对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有着不一样的偏爱,那是属于少女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从不容他人打破。
“哥,你今天怎么老是在胡说八道?”
陈瑶猛的一下关上了电视,不情不愿的挪起她的小屁股,小声抱怨着什么,径直走向了她的卧室,房门咯吱一声被关上了。
少女以自已的方式来表达对这种扫兴行为的不满。
陈文清无奈的笑了笑,心道还说自已长大了,明明是个小姑娘。
午夜静谧如水,陈文清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上,一股不知名的烦躁干扰着他,他却怎么也难以入眠。
他两眼直直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他忽然挽起了袖子,皓白的手腕上一片青紫。陈文清盯着淤痕有些出神,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迷糊中,陈文清听见耳边传来几声催促的女声。
“小倩姑娘……小倩姑娘……醒醒,快起来梳妆,要不赶不上吉时了!”
陈文清茫然的睁开眼睛,就见两个扎着丫鬟发髻的紫衣姑娘将她从美人榻上扶起。
他刚想说话,告诉丫鬟他们认错人了,他是男的,不是什么小倩。
唇瓣微启,却发现自已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个发现让他心中有些发慌,他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像提线木偶般,被带到了梳妆台前。
黄色的铜镜在烛火的闪动间显得更加透亮,将陈文清的脸照的分明。
一张清新秀丽的脸出现在铜镜前,大红的绣纹嫁衣将他衬得更加美而脱俗。紫衣丫鬟为他梳洗装扮,乌黑的秀发被轻轻挽起,红色的流苏珠串从陈文清的额前垂落,鲜红的口脂擦过他柔软的唇,美人更美了。
陈文清对此毫无察觉,他的心思并没有在铜镜上停留多久,他在尽力挣脱那无形的束缚,右手微微抬起,无形之力似乎了小些。
他尝试着伸手去触碰梳妆台上的口脂盒子,却不知为何,整个人都忽的向前栽了过去,推倒了一片瓶瓶罐罐的盒子,破碎的响声在脚边哗啦作响。
“小倩姑娘,姥姥已经发话了,你就歇了其他的心思,放弃抵抗,好好待嫁吧。”一位紫衣丫鬟扶住了快要摔倒的陈文清,一边耐心的劝道。
接着又转头对另外一位紫衣吩咐:“多点几支缚神香,别再出了岔子。”
“黑山大人可是我们这有名的大妖,小倩姑娘嫁过去定是享福的,黑山大人的接亲队伍不久就来了。”
陈文清听到汗毛炸起,他不是聂小倩,他是男的!男的!你们搞错了,他不要嫁给黑山老妖!
室内的香味更浓了,那是一种薄荷的清香,但陈文清只觉得这香味熏得他脑袋发昏,神智越发微弱,他被像人偶一样盖上大红的喜帕,掺扶着进了花轿。
花轿外锣鼓喧天,陈文清倚在花轿的一边动弹不得,他心头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慌张。
没关系的,他自我安慰的想,如果真的是聂小倩,宁采臣和燕赤霞会来救他的。
可是他等呀等啊,直到等行完礼仪,被塞进婚房,他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正在他失望之际,婚房外传来了打斗的声音,陈文清面露希翼,他们终于来了。
又过了一刻钟,房门被打开,他感觉有人在朝他慢慢靠近。
室内贴着喜字的红烛烧的正旺,陈文清隔着头帕借着烛光看见一位穿着黑色靴子的男人靠近了他。
身旁的男人发出低沉的笑声,陈文清觉得有一丝不妙,来人并像是宁采臣。
盖头忽地被掀起,他的下颚被秤杆挑起,脸庞被迫抬起与秤杆的主人对上。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江鸿哲的脸!陈文清汗毛竖起,本能的想后退,发现自已根本动不了。
黑山老妖玩味的笑道:“姥姥竟然连缚神香都用上了,看来小倩还是不愿嫁我。”
说罢,便欺身而上重重的将陈文清压在身下,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徘徊,“小倩,我说过你逃不掉的。你是我的,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男人的语调温柔缱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
陈文清瞳孔微缩,心中惊惧不已。
“放开!”
“不要!”
剧烈的惊吓,使陈文清从梦中醒来。他面色苍白,额前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大口大口着喘着粗气。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只是一个梦而已,轻轻的舒了口气,无力的靠坐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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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江鸿哲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的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女人怒火燃烧的声音,“江鸿哲,你是反了天是吗?”
“连你妈的电话都不接!”
“今晚你怎么又放相亲对象的鸽子,为什么总是不肯去相亲?”
“没有,妈,今天公司有个会,比较忙。”江鸿哲无奈的解释道。
“你少拿公司的事糊弄我,我已经问了李秘书你的行程安排!”
“你少忽悠我,你该不会不想结婚吧?”
“别把什么乌七八糟的人给我带回家,该处理的给我处理掉。”
“你不会做这种让你妈头痛的事吧?”
“哈哈,没有,妈,您放心。”江鸿哲轻笑了一声,敷衍的回复着。
“妈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好不容易坐上了正室的位子,儿子你可要争气啊!”
“荣欣这个贱人又把你爸勾走了,又想和他儿子谋好处。”电话里传出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贱人竟然撺掇你爸想让江一鸣这个小王八蛋接手集团公司的酒店业务,荣欣这个贱人真是贪心!女人的声音带着些歇斯底里。
“妈,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不需要您担心。”
“那就好,妈妈现在只有你了,你知道的对不对?”
“只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妈妈就幸福!”
“下周末,我安排了你和王氏的千金相亲,你要是再敢爽约,你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妈!”
还不等江鸿哲回复,对面的人早已先一步挂断了电话。电话中只传来嘟嘟嘟的响声。
江鸿哲望着电话愣了愣神,疲惫的将手机一把扔在了沙发上。
手机被随意的扔在沙发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他整个人直直地倒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叹气。
眯了眯眼睛,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前额,他可以在商场上雷厉风行,但是面对他妈总是有一种无力感。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的从大床上坐起,走到了床头的边柜旁,从抽屉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磨损掉色的旧铭牌。
他倚在床前,巨大的落地窗将城市夜间的繁华映照的分明,卧室内低调奢华的布置和他手中的破旧的铭牌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鸿哲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铭牌,仿佛手中的是无上的珍宝,月光透过玻璃窗撒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姿衬托的越发冷清孤寂。
那块铭牌款式很老,已经大片的褪色,像是被人经年累月的抚摸造成的,露出了大片银色的不锈钢材质。上面也没什么漂亮的花纹,只能勉强看出印着一朵红色的花朵。
那是有爱福利院的标志。
红色花朵的旁边,赫然印着三个字,字迹早已因为年岁和江鸿哲的摩挲变得模糊,但如果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陈 文 清!
江鸿哲温柔的看着铭牌,痴痴的笑了起来,嘴中呢喃道。
“文清哥,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说着,他摸了摸红肿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