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生怕是糖包子就此交代在了这个鬼地方。可是耳边只听“吱”的一声惨叫,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阿久的背包中跳了出去,滚下了棺材堆。然后我才看到眼前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正在滴着鲜血,这火光中闪闪发亮。顺着刀子再往下看,只见握着刀柄的,竟然是“地中海”,这厮此时摆出一个很酷的姿势,一手举着刀,一只手竟然好整以暇地捋起了他那原本就不多,还被火烧秃了的几根头发。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醒过来了?还这么精神!
我下意识地一摸兜,果然兜里空空,我的短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手上。
我心里一惊,这老小子之前就是路上伏击过我们,差点要了我们的命。他又说过这个洞子是他祖先的墓葬群,我们这一折腾,算是刨了他家的祖坟,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此时他手中有刀。虽然是暂时救了糖包子,但是要和我们翻脸,我们几个怕是要喝一壶的。我该怎么办?
还没容我想出对付“地中海”的办法,就见他手腕一翻,对着阿久的脑袋就横扫了过去。
阿久的身子还在半空中,哪里能躲?
只听“地中海”一声暴喝:“低头!”
阿久一缩脖子,只见又是红光一闪,一颗头颅飞出老远,原来是又有一只“石面猴”顺着阿久的背包从身后爬了上来,被“地中海”一刀把头砍飞了。
见“地中海”连砍翻了两只“石面猴”,其他“石面猴”有些害怕,不敢上前,于是相互拍打身上的火和烟,在棺材堆下与我们保持一定距离。
趁此机会,糖包子一使劲,把阿久拉了上来。
我们四个人这会儿才算是暂时安全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彼此相视一笑。
我这会儿才知道自已误解了“地中海”,是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了。正想给“地中海”道歉,就见这家伙突然脖子一梗,胸口一挺,喷出了一口鲜血。紧接着双眼一翻白,“咕咚”一声就摔倒在了棺材堆上。
我心里暗骂,这老小子刚才是回光返照了吗?四个人才聚在一起,这立马就要挂一个?
“地中海”的这口鲜血,显然是刺激到了棺材堆下的“石面猴”们,它们立马躁动起来,而且眼见着还有不少的“石面猴”从四面八方朝这个方向聚拢了过来,它们此时已经不再像初时那样慌乱了,彼此拍打着身上的火,缓缓地向我们凑过来。
阿久此时也看出了问题,他刚跟“石面猴”战斗过,知道这些家伙的厉害。他从“地中海”手里接过刀子,递给糖包子,说道:“你和师傅已经找到路了吧?带李卜他们先走。我来断后。”
胖子此时还不忘了耍贫嘴:“你小子怎么知道?看来你跟着老邱真学会了能掐会算啊!我这个英雄救英雄够英雄吧?……”
阿久懒得理他,推了他一把,掏出腰上的对讲机,说道:“少扯淡,刚才一爆炸,对讲机里就有声音了,师傅和师姐一直在喊咱们快点,说你来接我们了,还说水帘以及开启了,再不走就要困死在这里,让咱们快,用跑的。他们在顶着。”
我这才知道对讲机并不是坏了,而是在刚才的情况下,我们不但听不到周边的声音,连电子设备都没法通信了。老邱和阿离似乎在顶着什么门,好像是个机关,还有水帘。说到水帘,我心想,这里莫不是花果山,水帘洞?
我刚想问问胖子往哪里去,就见这死货托起“地中海”往我身上一放,然后转身就走,还喊了声:“跟上我,背好救命恩人,别弄丢了。”
我气得大骂:“你怎么不背,那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边骂着,一边想起来“地中海”之前也救过我,我要是真给他弄丢了,我也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无奈只得深吸一口,强打精神,扛起“地中海”,跟着胖子从棺材堆上往后爬去。
期间我就听背后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回头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阴影,在火光之中冲着我们如潮水一样涌来,夹杂着“吱吱”怪叫,好不瘆人。
就见我身后的阿久,背着大背包,如天神一般站着棺材堆的破口,背对着我,面向那无数蜂拥而来的“石面猴”,在火光的映衬下,低矮的身躯好不威武。
我心里一阵感动,不由得两行热泪涌了下来。他这是要牺牲自已掩护我们啊!
我刚想给他敬个礼,就见阿久从包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在手里晃了一下,对着“石面猴”群就扔了下去。然后一转身,喊了一声“妈呀!”撒开腿就冲着我跑了过来。
我还没从刚才对阿久的感动中缓过神来,这货就已经冲到了我的身边,他一把拽起我的胳膊,一手托着“地中海”,对着我就喊:“快跑,要爆炸啦!这个是超级手榴弹。”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阿久就跑,没跑出几步,就听身后,一声巨响,天摇地动,紧接着一股气浪直接把我们四个掀飞了出去,从棺材堆上被直接抛了下去。我暗道不妙,刚才看到棺材堆后面是个空地,离地足有十几米,这摔在地上不死也得全身粉碎性骨折。
我吓得一把抓住了不知道是谁的脚脖子,喊了一声:“我的妈!”紧接着就听“咚、咚”几声,我只觉得一股凉水直接灌进了我的喉咙,再也喊不出半个字来。
我们竟然是掉进了一个水潭?这个山洞里怎么会有水潭?
还不等我明白过来,就听身边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我隐约看见漫天飞起来很多“石面猴”,其中还夹杂着残肢断臂,纷纷落在我们身边的水里。
这个水潭也不知道有多深,我试着蹬了几下,没踩到底。眼前黑乎乎的,也看不到有多大,只是借着火光,隐约看见远处似乎有人举着一个灯,在朝我们招手。
我忘了这会儿手里还抓着谁的脚,就觉得那个人使劲一蹬我,在水里把我踹了个趔趄,害得我呛了一口水。紧接着就听一个声音骂道:“谁特么一直抓着老子,差点给老子淹死了。”这种随口骂街的糙人,除了糖包子还能有谁?
我赶紧游到他附近,喊他找找阿久和地中海是不是也被炸到水里了,别运气不好摔到岸上再给摔死。
好在没几分钟就看到阿久在水里扑腾,他一手抓着个救生圈,一只手拖着“地中海”,背上还背着他那个大包,不过现在背包盖已经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半,不过幸亏是背包里的东西掉了不少,减轻了重量,他和“地中海”才能将将浮在水面上,不过他也只有半张脸能在水面以上了,地中海的头没在水里,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和糖包子赶紧游过去,帮着地中海从水里托起脑袋,这家伙还真是命大,虽然嘴里鼻子里一个劲往外淌水,好在还有呼吸,只不过还是昏迷的状态。
我们也顾不得许多,我连忙告诉糖包子和阿久前面看到有亮光的事情,糖包子忙说道:“那是老邱,他找到下面的路了,说是有什么机关,叫我回来接你们,他和阿离在顶着。”
正说话间,就见几只没有被炸死的“石面猴”冲着我们游了过来,似乎还要和我们拼命。我们三个这时候托着一个半死的家伙,哪里还有任何抵抗力?怕是这次真的就要交代在这个石洞中的水潭里了。我暗想,这里是“地中海”他们这一族的洞葬地,他死在这里死得其所,我们几个也死在这里就冤了,哪天被人发现,还以为我们是盗墓贼。虽然我们啥也没偷,还本来是准备来这里救人的。又转念一想,“地中海”喷了那口血,才惊起了“石面猴”,导致阿久开信号枪炸了千棺阵,这在他们家族,肯定算是不孝子孙了。这小子真到了下面,他祖宗也饶不了他。
我们几个正睁着眼睛等死,就觉得脚下的水里一阵暗波涌动,似乎有一股巨浪从脚下涌上来,身边的水位似乎快速上升,掀起一阵水流把我们向前冲去。
身边游过来正要攻击我们的“石面猴”似乎受了这水流的惊吓,直至乱叫地往我们身后游去,我见状,不禁心里一喜,心想逃过了一劫,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觉心生恐惧,也转身就要跟着它们往回游。
此时只听前方一个声音传来:“快点游过来,快!我们要顶不住了!”
这分明就是邱老道的声音!
好久没有听见邱老道的声音,这一嗓子,我立刻像打了鸡血,一下恢复了动力。就像半夜刚充满了便宜电的新能源车一样,嗷唠一嗓子,喊了声:“师傅,徒儿在此!”甩开膀子,和糖包子、阿久一起拖着“地中海”就向那个声音的方向游去。
其实也不用我们辨别方向,随着水面上涨,我们就已经被水流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越是接近老邱的灯光,我就越是听到一阵奇怪的轰鸣声。
是水声?
“是瀑布”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前方是个瀑布,而且声音反复回响,震撼心魄。听这声音,瀑布下方绝对是深不可测。
我心里一惊,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到了邱老道附近,就看老邱和阿离两人对坐在水里,每个人都是一手扶着一根棍子,另一手在水面上抓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个网子。两根棍子头上各挂着一个防水灯。刚才我看到的光亮,应该就是这个灯光。此时老邱扶着棍子,脸上满是吃力的表情,好像是这水流太大,冲的他在水里站不稳身子。
他看到我们,连忙大喊:“往这里游,游到我们俩中间的网里,快!我要撑不住了!”
正说着,一股大浪涌来,突然从水里钻出一只“石面猴”,对着我的脸就抓了过来。我连忙伸手一挡。别看“石面猴”在岸上的时候力气很大,打我的时候像钢筋抽在身上,但是在水里,可就没有那么大力气了,不过这家伙手太长,我躲避不及,还是让它在胳膊上狠狠挠了一下,划出一条血槽。我吃痛,伸手抓住“石面猴”的长手一抡,竟然把它甩了出去,就听一声惨叫传来,似乎是落进了深渊里了。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漂到了瀑布附近。只是刚才和“石面猴”打斗之间,我被水冲的和糖包子他们三个被冲开了。
这时候,我是四个人中身体最轻的,被水流冲着漂得最快,眼见着已经接近瀑布,我连忙手脚乱蹬,想要游回来,怎奈刚才被“石面猴”抓伤了胳膊,疼得用不上力气,眼见糖包子和阿久带着“地中海”已经抓住了网子,正在伸着手朝我大叫,我扑腾了几下怎么也游不过去。
正在我着急的时候,就觉着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就要把我向会拖去,我扭头一看,虽然看不清脸,但我知道那宽大的兜帽之下,正是我那见过多次也不知道长啥样的师姐-阿离。阿离拖着我的衣领,拉到她身前,我才发现她扶着的那根手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竟然深深地钉在我们脚下的岩石里,这手杖上还缠着一个绳网,挂着一盏小灯。借着杖头挂着的小灯的光亮,我看到她身后就是瀑布,水流正源源不断地涌进进万丈深渊。
阿离拖着我,两人一起扶住那根手杖,就听对面邱老道喊道:“阿离,我们先下去。你们抓紧网子,往下翻的时候千万别松手,别被冲走了!”
紧接着,我就感觉手上一紧,就看老邱和阿久他们几个翻身扎入水中,转眼就被瀑布冲了下去。
我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老邱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我只要按照他说的,抓紧网子翻进水里,不松手就行。
正打算间,就觉得身下的水忽然猛地涨起来,刚才还在我腰间,转眼就没到了胸口。我还好说,可是身边的阿离就惨了,她个子没我高,这水一涨就淹到了她的鼻子。本来我们只要抓紧网子往水里一钻就可以了,但是阿离穿的兜帽衫此时害了她。大水灌进她那个招牌大兜帽,巨大的水流一下子就把她冲飞了出去。
阿离虽然平时身手了得,但是这一下毫无防备,被直接冲出了瀑布,半空之中毫无接力,笔直地冲着无底的深渊就落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的力气和勇气,一手抓住杖头的绳网,飞身一跃,一把抓住半空中的阿离的脚脖子。好像我对脚脖子情有独钟,刚才飞落水潭的时候抓的就是糖包子的脚脖子。不过,不得不说,阿离的脚脖子比死胖子的那是天壤之别,又细又软。也幸亏她的脚脖子细,我才能一把抓得住。也幸亏她身子轻,否则我们俩都得被甩下瀑布下的深渊之中。
饶是如此,我们被瀑布的大水冲的飞出老远,让绳网拖着,又被甩进了瀑布里。我被大水冲得几乎窒息,就觉得成吨成吨的水砸在自已头上。抓着绳网的那只手,几乎要被拉断了,我此时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绝不能松手,哪只手都不能松!
一只手里抓着救了我命的女人,另一只手里抓着我和那个女人的命!
就在我被大水冲得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脑里突然跳出一个声音:“松手!”
松手?松哪只手?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能放弃那个女人,我抓住绳网的手一松,巨大的水流带着我们倾泻而下。
我还没顾上想着会被冲到哪里去,就觉得腰上一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拽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有人七手八脚地拖着我就往前了滑好一段路,地上的石头膈得我后背生疼。然后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快松手,她的脚都要让你捏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