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店门,刚刚还趴在那里看表的那个小年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看到四周没人,小马哥立刻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天哥,怎么突然送我一块劳力士?”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孙良添无缘无故送自已如此昂贵的礼物,肯定是别有企图。
孙良添倒也没有隐瞒,他收起了先前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然后把刚才碰到阿力和亚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面对小马哥依然困惑的目光,孙良添郑重地解释起来:“这也是我跟阿力还有亚细聊天时突然想起来的。以前咱们都是社团的一员,都是为公司卖命,只要记一本账就可以了。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白金瀚如今已变成我的私产。账目必须要和公司区分开来,公归公,私归私,绝对不能混淆在一起!”
孙良添这么一说,小马哥立刻就明白他想做什么:“天哥你是想自已注册一家公司,然后把白金瀚会所挂到公司名下?”
孙良添先是点了点头,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你说得并不全面,这仅仅只是第一步罢了。接下来,我还会去注册另外一家公司,从而实现对白金瀚所属公司的实质性控股。”
“那么你之所以找我过来,难道是……”
“没错,我希望邀请你来担任白金瀚所在公司的执行董事。小马哥,咱俩之间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其实一开始我确实有自已当老板的打算。然而,由于之后公司的发展规划发生了变化,我不太适合继续站在台前抛头露面。
其次呢,我曾经答应过分给你和豪哥一些股份,让你们成为公司的股东之一,现在也算是履行了当时的承诺吧。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这个职位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既有好处,自然也存在一定的风险。因此,要不要接受这份重担,还得由你自已决定!当然,如果你选择拒绝,我也能够理解,大不了再去找找其他人。”
孙良添说得诚恳,毫不保留地阐述着自已的想法,小马哥听到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论自然也是感动的。
但是,感动归感动,这件事其中的风险自已必须要考虑清楚。简单来看这只是一件任职公司负责人的事,实际上,哪怕抛开会不会背锅不谈,坐上这个位置也必然麻烦不断。
这就相当于摆在明面上的活靶子,无论是黑白两道,亦或者是工商两界。一旦发生矛盾,在找不到孙良添把柄的时候,第一选择就是从自已这里寻找突破口。关键是自已还没法跑,纯纯挨打的命!
当然,好处也很明显,只要公司能做大做强,自已必然可以再创辉煌。而且开公司也算得上是正经营生了,这不就是豪哥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而对于孙良添来说,无论小马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欣然接受。毕竟作为整个计划的策划者,他远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地知道这些被推到明面上的职位到底有多么的危险。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已的私心和顾虑,如果小马哥真的拒绝了自已,那其实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这样一来,一个“不堪重用”的标签肯定是逃不掉了。从今往后,那些核心机密他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到了。
但幸运的是,小马哥并没有令人失望。就在孙良添第二次开口询问的时候,小马哥甚至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非常果断地就答应了下来:“天哥,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见小马哥应承了下来,孙良添也很高兴。其实如果只是要找个背锅的负责人,那么自已随随便便能找到几百个。
但是孙良添是真打算把计划中的这几家公司搞得风风火火,让跟着自已的兄弟们都能和那些港岛富商一样,成为社会上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此一来,各个公司的负责人就不能随意拍板决定,必须深思熟虑。说到关系亲密程度,贤少、细兔仔以及晒哥这三个人是自已最信任的,但细兔仔和晒哥并不适合担任这些职务,贤少倒是可以胜任,可自已身旁却少不了这样一位让自已安心的管理人员。
思来想去,还是曾经见过大世面的小马哥最为合适。加上现在会所内一切都是他在操办,上手也方便 。而且,小马哥为人义薄云天,把公司交给他也更让人放心一些。
孙良添递给小马哥一支烟,帮他点上后,自已也陪了一根。随后聊起了会所的情况:“现在会所怎么样了,之前你跟我说这个礼拜天就能开业?”
小马哥吐出一个烟圈,将头微微扬起:“装修改造已经全部结束了,所有相关的证件也都已经办妥当了。不过,那些经过装修改动较大的地方,目前最好还是先禁止人员出入,以免发生意外。”
接着,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天哥你之前说的那些万国货,我已经找来了,并且都会国语。只是数量上还是有所不足,我再想想办法。”
孙良添满意地点点头,小马哥这种曾经的大佬就是比年轻人来得靠谱。
“这样一来就定在这个礼拜天晚上试营业吧。下周一就是这个月十三号,我拜契爷的喜宴就在那天。
提前一天把道上的朋友喊过来玩玩,增进一下感情,接下来我们的行动还要靠他们的帮助呢!”
“这个我会上心的,和合图、洪乐几家交好的社团,我会亲自送请帖。”
“嗯,你办事,我放心。”孙良添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说道:“既然要开办公司,就需要办理各种各样的手续。我们都是外行,这群人里也就你懂得多,知道怎么操作吗?”
听到这话,小马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地回答道:“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由豪哥去负责处理的,我除了打架斗殴就是吃喝玩乐~哪里懂这些东西哦~不过,依我看,这事儿最好还是去找个律师,有律师做事会方便很多!”
孙良添对小马哥这话表示赞同,江湖中有句话:在港岛,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大律师。
那些大律师不仅地位高,而且人脉广,俨然成为一个独立于社会之外的生态环境。
上至独立议员、律政司官员,再到法官、执牌律师。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是授业恩师和亲传弟子,同门师兄、师姐弟,亦或者是相识多年的世交。
在这种情况下,律师想要整一个人轻轻松松,因此就连港岛的富豪们明面上也要和他们搞好关系,不会轻易得罪他们。
如果自已想要顺顺利利地开办公司,那么找一个可靠且专业的律师确实能够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孙良添看着小马哥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你跟了豪哥这么久,律师总认识几个吧?”
“想什么呢?”小马哥闻言嗤笑一声:“就算我曾经认识几个律师,他们也是为恒达集团办事的,听得是谭成的话。我要是送上门去,你猜他们是帮我们还是会害我们?”
苦恼地搓了搓脸颊,孙良添无奈地说道:“实在不行,我找老爷子,他那边应该有靠谱的律师。”
小马哥这次没有搭话,这种事还得让老大自已拿主意,问什么自已答什么就够了。
事情到此已经算是聊完了,孙良添捻灭烟蒂后准备带着两个人一起回到荃湾,但却被小马哥给拒绝了。
只见小马哥晃了晃手中装着劳力士的袋子,解释道:“会所马上就要开业剪彩啦,但现在只有手表,还没有西装和皮鞋呢!我得去配一套顶级的行头才行,可不能丢了咱们白金瀚的脸面!”
孙良添会心一笑,却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他指着小马哥半开玩笑地问道:“你的钱够花吗?可别到时候付不起账单还要我来捞你!”
“如果真的付不起,那我就把这块表拿去抵押掉!然后再让你给我买块新的!”小马哥也是洒脱地回了一句话,随后摆摆手,转身便融入了人群之中。
孙良添和港生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奶茶叔的冰室。由于昨天忙碌了一整天,以至于他们俩今天早上起得很晚,为了赶飞机甚至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之后又在中环逛了一大圈,此时此刻,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
幸好此刻并非用餐高峰期,店里空无一人,小胖墩手脚麻利地将食物端了上来。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奶茶叔也少见地没有看杂志,而是过来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和孙良添闲聊起来。
这一顿饭,孙良添吃得舒心自在。港生一声不吭只顾埋头享用美食,而自已则与奶茶叔已经许久未曾像这般畅所欲言地闲聊过了。
之前自已计划把办公室搬到白金瀚会所那边。当时还以为今后可能很少有机会再来这里就餐了。却不曾料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现在既然安排小马哥全权管理那边的事,自已就不适合再搬过去了,否则容易影响小马哥的权威,不方便他做事。
这样也阴差阳错能让自已有更多机会来照顾奶茶叔的生意。
聊到一半时,奶茶叔突然想起之前托孙良添转交的那个皮包,于是特意询问他是否已经顺利送达阿布手中。听到肯定的回复之后,奶茶叔便不再说话,但孙良添的思绪却被这句话牵引住了。
孙良添与阿布的接触并不多,但他能够感觉到阿布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有情有义的人到哪都会受到欢迎,在孙良添这里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道阿布他现在人在哪里,事情有没有办妥。
然而,孙良添的神游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并将他拉回现实之中。
只听得“唰——”的一声,一大包冰块从包装里散落出来,几乎铺满了半个餐厅。这些接触到空气的新鲜冰块,在短的时间内迅速开始融化,升腾起一缕缕白色的烟雾。
而那个做错事的搬运小哥还在愣愣地望着手中漏洞的塑料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袋子为什么会突然裂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胖墩,只见他气恼地冲着那个搬运小哥吼道:“喂!你们运冰的时候小心点啊!现在搞得满地都是,我的客人还要吃饭呢!”
听到小胖墩怒吼的搬运工这时也回过神来,赶忙抱歉道:“Sorry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袋子会裂开。没事…没事…我来搞定它,我木虱最擅长做清理了!”
那个叫木虱的搬运工一边举手做着抱歉的手势,一边连忙拿来清洁间的墩布开始打扫。
“哇,木虱,你在搞什么?”木虱刚开始清理,店门又被推开,再次进来一个扛着三包冰袋的搬运工。
明显他也被现场的一片狼藉给吓了一跳。
见自已大哥来了,木虱也赶忙解释起刚刚冰袋裂开,散落一地的事情。
后来的男子听完也冲着众人连声抱歉,将剩余的冰袋送到后厨后,接着也从清洁间里拿来拖把加入了清理的行列之中。
然而,即便对方二人已经诚恳地道歉,小胖墩心中仍旧觉得不爽,就那么杵在原地,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最后,连孙良添都听不下去了,开口道:“行啦,小胖,别念叨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啊!你一直在这儿教训人,搞得我都没心思吃饭了!”
“哦哦,天哥,我知道了,我这就闭嘴!”小胖墩小时候不听话,从来不是奶茶叔这个长辈教训的,而是孙良添几个当义哥的来收拾。
所以,对于孙良添、贤少这几个比自已年长的大哥哥,小胖墩是打心里有所畏惧的。以至于,孙良添一开口,小胖墩如实照做,只是嘴上还是要再凶一下的。
“这次天哥帮你们说话,我就不计较了。也就是现在店里没客人,要是吓跑我的客人,没这么简单算了的。”
“胖哥,这次抱歉了。我们下次一定注意!”后进来的年轻男子对于小胖墩的狠话,也不恼,反而笑呵呵地再次道歉。
孙良添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吃饭,很快餐盘里的食物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而另一边,餐厅的地面也已经被木虱和另一名搬运工清扫得一尘不染。
“好嘞,大功告成!胖哥,你看看这地儿是不是比刚才干净多啦!”木虱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腰部,等缓过来一些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向小胖墩询问道。
小胖墩之前因为生气,语气不太好,但这会儿火气已经消下去不少:“嗯,确实干净了不少,省得我再费力气拖一遍地板了。谢啦,木虱!不过,那袋散落在地上的冰,我可不会付账的!”
“看你说的,这一袋冰都没进你的冷库,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另一名搬运工走过来,接过木虱的话头说道。
然后他朝着孙良添走来,恭敬地行了个礼,并感谢道:“天哥,是吧?我刚听胖哥这么叫你来着。真是多谢你刚才帮我们说话!”
孙良添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他也算我弟弟,做事过分我当然会说。至于你们也就顺便的事,不需要特地来感谢我。”
“话是这么说,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木虱,过来谢谢人家!”
“谢谢天哥!”木虱很听话,二话不说就径直走到孙良添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态度非常端正。
孙良添点点头,但是没说话。
眼见孙良添似乎没有再与他们交谈的意思,男子和木虱也识趣地不再纠缠打扰,转而向奶茶叔和小胖墩打了声招呼后,便转身离去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奶茶叔漫不经心地说道:“两个小伙子看上去还不错吧。”
“还不错。”不明白奶茶叔想说什么,孙良添只好随口应和了一句。
没想到对方话锋一转,瞥了眼自已,意有所指地说道:“人是不错,可惜路走歪了,进了社团当艇仔。”
孙良添闻言也不搭理奶茶叔这饱含深意的言语,转移话题道:“刚才这两个人也是社团的吗?”
见孙良添不接自已的话茬,奶茶叔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随意地说道:“那个毛毛躁躁的叫木虱,稳重一点的叫爆seed。他们俩明面上都是顺记冰厂的运冰工,暗地里却是洪英社的蓝灯笼,帮社团做一些外围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