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令人窒息的僵持之后,林悦失魂落魄地站在病房里,望着陆晨离去的方向,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仿佛要将这段日子以来所积攒的痛苦、委屈和无奈全都宣泄出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揪心的痛,可即便如此,她心里那盏名为“爱”的灯火,却依旧倔强地燃烧着,不曾有一丝熄灭的迹象。
林悦知道,此刻的陆晨就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竖起尖刺只是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只是他这份爱太过沉重,也太过决绝,将她伤得千疮百孔。而她能做的,就是用自已那无尽的爱,去慢慢融化他心中那仿佛坚不可摧的坚冰,哪怕这过程会无比艰难,哪怕每一步都要淌过心碎的泪河,她也绝不放弃。
从那之后,林悦更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照顾陆晨的生活起居之中。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只是在天边泛着微光,她便早早地来到了医院。她会先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陆晨。看着他那憔悴又带着痛苦痕迹的脸庞,林悦的眼眶总会忍不住泛红,但她会迅速调整好自已的情绪,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那柔和的晨光缓缓洒进病房,就像她希望能将温暖一点点注入陆晨那冰冷绝望的世界一样。
接着,她会打来温水,浸湿毛巾,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为陆晨擦拭着脸和双手。她一边擦,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陆晨能早日走出这片阴霾,哪怕只是冲她露出一丝往日的笑容也好啊。待陆晨醒来后,她会微笑着问他睡得好不好,尽管得到的回应往往只是陆晨冷漠的眼神或者敷衍的点头,她也依旧不厌其烦地说着那些关心的话语,仿佛只要自已不停下,就能慢慢拉回陆晨那颗渐行渐远的心。
早餐时间,林悦会变着花样地准备陆晨爱吃的食物,她会亲自熬煮香浓的小米粥,小火慢炖许久,直到那粥变得浓稠软糯,散发着阵阵诱人的米香。她还会精心煎制金黄的荷包蛋,每一个都煎得恰到好处,边缘微微焦脆,蛋黄却是溏心的,就像她记忆中陆晨最喜欢的样子。可陆晨常常只是看一眼,便没了胃口,有时候甚至会不耐烦地说:“我不想吃,拿走吧,看着就没食欲。”林悦听了,心里一阵刺痛,但她还是会耐心地劝道:“多少吃一点呀,晨,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康复呢,就算是为了我,吃一点好不好?”那语气里满是哀求,眼中也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可陆晨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她。
吃过早饭,若是天气晴好,林悦便会推着陆晨去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花园里有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淡雅的花香,还有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这本该是让人心情愉悦的美好景象,可陆晨却总是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林悦就跟在轮椅旁边,慢慢地走着,她会轻声地给陆晨讲外面世界发生的有趣故事,从街边新开的那家充满创意的咖啡店,讲到邻居家那只调皮捣蛋却又无比可爱的小狗,哪怕陆晨一开始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她也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就像他们曾经一起分享生活点滴时那样,她坚信,总有一天,自已的声音能穿透那层包裹着陆晨的冰冷外壳,抵达他的心底。
她还会把花店的鲜花带到病房里,每天更换不同的品种,今天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象征着她对陆晨那炽热而又忠贞不渝的爱情;明天是清新淡雅的满天星,寓意着她那如繁星般细碎却又无处不在的关怀。她希望那淡淡的花香能够弥漫在房间里,唤起陆晨对生活的热爱,让他想起曾经那个热爱摄影、善于捕捉世间美好的自已。可陆晨看着那些鲜花,却只是淡淡地瞥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仿佛那些曾经能让他心动的美好事物,如今都已无法在他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同时,林悦四处打听,联系上了一位颇有名望的心理医生,她把陆晨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医生,眼中满是恳切与焦急,希望能通过专业的帮助,让陆晨走出心理的阴霾。在心理医生的耐心引导下,陆晨开始慢慢正视自已的现状,可每一次面对自已残缺的双腿,那深深的痛苦和绝望还是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再次扑灭。
他看着林悦日渐消瘦却依旧坚定的脸庞,心中那早已冰封的爱开始有了一丝松动,他知道林悦为自已付出了太多,这份爱太沉重,重到他有时候甚至不敢去面对,害怕自已永远都无法偿还。可每当他想要放下心中的执念,接受林悦的陪伴时,脑海里又会浮现出自已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想着自已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给林悦幸福的生活,便又狠心地将那刚刚露头的爱意和希望重新压了下去。
有一次,林悦推着陆晨在花园里散步时,遇到了一个同样坐着轮椅的小男孩,小男孩正拿着画板在画画,他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丝毫没有因为自已的残疾而感到自卑。小男孩专注地描绘着眼前的花朵,手中的画笔在画板上跳跃着,仿佛在谱写一曲无声的乐章。
陆晨忍不住问他:“小朋友,你画得这么开心呀,难道不觉得坐轮椅很不方便吗?”小男孩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陆晨,笑着说:“不方便是有点啦,不过我可以用我的画笔去画我看到的世界呀,我觉得只要心里有喜欢的东西,就没什么能难倒我的。”小男孩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画画,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小曲儿,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深深地触动了陆晨的心。
陆晨听了小男孩的话,心中像是有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他想起自已曾经对摄影的那份热爱,想起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创作梦想,想起曾经背着相机穿梭在大街小巷、山川湖海间的快乐时光,难道就因为双腿不能行走,就要放弃一切吗?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迷茫,有挣扎,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之光。
林悦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她停下脚步,走到陆晨身前,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你看,只要心中有希望,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的。”她的眼神真挚而又深情,那目光仿佛能将陆晨心中的黑暗一点点驱散。陆晨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那眼中的冷漠似乎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与纠结。
从那以后,陆晨的态度开始有了些许转变,可这转变却也是充满了挣扎与痛苦。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康复治疗,每天都会咬着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积极地配合医生做各种训练。康复训练的过程是艰辛的,每一次试图挪动毫无知觉的双腿,那钻心的疼痛都会让他额头上布满汗珠,汗水湿透了衣衫,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可他依旧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已发出痛苦的呻吟,因为他知道,自已每多坚持一秒,就离那个能重新站起来的希望更近一步,也离能让林悦不再那么辛苦的目标更近一点。
他还让林悦帮他把摄影设备搬到病房里,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相机、镜头,如今拿在手里却仿佛有了不一样的重量。他试着重新拿起相机,可双手却因为长时间的不使用而有些颤抖,当他透过镜头看向病房里那单调的白墙时,心中五味杂陈。他努力地调整着角度,想要去捕捉病房里、花园中的那些微小却美好的瞬间,比如窗外洒在花朵上的一缕阳光,比如林悦在整理鲜花时那专注的侧脸,可每次按下快门,看着那拍出来的照片,他又觉得自已再也无法拍出曾经那种触动人心的作品了,那深深的挫败感如影随形,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心。
看到陆晨的改变,林悦心中满是欣慰,她以为他们的感情终于迎来了转机,以为那笼罩在他们生活上空的阴霾即将散去,以为他们可以慢慢修复这段千疮百孔的感情,重新续写那份来之不易的爱。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不肯轻易放过这对饱受磨难的爱人。在一次康复训练中,陆晨因为过度用力,导致腿部旧伤复发,剧烈的疼痛让他当场昏迷了过去。医生紧急进行了抢救,林悦守在手术室门外,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不停地祈祷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不敢让它们掉下来,她害怕自已一旦哭出声,就会失去所有的力气,也害怕那是一个她无法承受的结果。
手术结束后,医生一脸严肃地告诉林悦,这次的意外让陆晨的双腿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以后想要恢复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了。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了林悦的心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她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看到的一丝希望,就这样在瞬间被无情地碾碎了。
当陆晨再次醒来,得知了这个结果,他眼中那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深的绝望和痛苦。他看着林悦,声音沙哑地说:“悦悦,你走吧,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我们……没有未来了。”林悦听着他的话,泪如雨下,她扑到陆晨的怀里,哭着说:“不,晨,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没有未来我们就创造未来啊,你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可陆晨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他面无表情地推开林悦,冷冷地说:“你别傻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给不了你幸福,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林悦,那决绝的模样仿佛是要将两人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斩断。
林悦瘫坐在床边,望着陆晨那紧闭的双眼和冷漠的面容,感觉自已的心像是被无数把刀反复切割着,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他们的感情,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下,似乎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摇摇欲坠,而那原本触手可及的希望,如今却变得遥不可及,他们该何去何从,未来的路又在何方呢?那无尽的黑暗仿佛再次将他们笼罩,让他们深陷在痛苦的泥沼之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