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公子和二公子可安顿下了?”苏淮年站在正厅前,看着一群人忙忙碌碌,已经有不少家底丰厚或是家中有名望的公子把礼物早早地送上来了。门童和护卫站在门口迎着,热闹起来了。
“回主子,已经安顿下来了。”山青赶回苏淮年身边,和他一起朝着门口走去。
因为曲水流觞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宴会场合,送礼物也并非必须,自然就没有读礼单的环节。
作为这次宴席的主办方,苏淮年早就把楚湘宁交给他的发簪图样完整地记了下来。为了不失礼,只站在廊下瞧这些人的穿戴。
正瞧着,一个小门童低着头走近,到苏淮年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他们虽是公主别苑的下人,但眼前的驸马也是正经的主子,哪怕公主本人不在,他们也是没胆子冒犯的。
“讲。”
“驸马,有人求见。”
苏淮年在脑海中把名单上的人都想了一遍,似乎没有人会特意在宴会前见他一面,于是开口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回驸马,是徐家大公子。”
苏淮年一愣神,竟然是他。
徐家大公子,京川府司的嫡子,徐长岚。
“将人请进来吧。”
徐长岚一身白色长衫,虽然和苏淮年穿了同色的外袍,但做工显然不如苏淮年的穿金暗绣精细,质地也不如若云纱华贵,步伐轻盈地走到苏淮年面前行了礼,抬起的面孔上有些不健康的白。
“见过苏公子...不,苏驸马。”徐长岚行了对驸马的礼,但他在心里觉得,苏淮年定然和自已一样不愿意嫁给公主,只是迫于皇家权势而已。
“之前不得机会相见,长岚在许多事情上对驸马有所亏欠,还请驸马既往不咎,若有所需,长岚及京川府护...”徐长岚话说了一半,对上苏淮年愈发冰冷的视线,准备好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苏淮年略挽袖口,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抬起,一根食指竖在面前,示意徐长岚噤声。
“徐公子,今日你能应邀前来,淮年感激。”苏淮年说着客气的话,但神情略有不喜,“但既然是你我二人谈话,那在下只论苏淮年,你只说徐公子。不提及驸马和京川府护可好?”
徐长岚是个聪明人,听见苏淮年这样提醒,才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
徐长岚本是来谈话,说起驸马的身份和京川府护都是为表歉意。但即便是在皇宫之中也须知隔墙有耳,自已这样谈到背后的立场,难免会在无形之中为楚湘宁树敌,被有心之人误会公主府与京川府护有所牵连,届时公主及公主府又该如何自处?
徐长岚明白苏淮年有些生气,面色冷着,连忙行礼道歉,“苏公子见谅,是长岚失言,绝无其他意思!”
随着徐长岚低头的动作,苏淮年的目光不自觉地聚焦在他发间的簪子上,瞧见是白玉质地,不知为何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徐公子不必行此大礼。”苏淮年虚扶一下,温柔一笑,又恢复了开始的模样,“淮年明白徐公子的心意,但徐公子万万不要再对当年之事心怀歉疚了。”
“说到底,不论徐公子还是凌公子,淮年从未有任何不满。”苏淮年这说的是真心话。嫁入公主府是自已的决定,因为苏淮年相信当初若自已不愿意,父亲便是拼上相府,也会为自已实现心愿。
是他自已决定要赌。
用自已的一生赌相府百年前程。
“苏公子...”徐长岚未曾想过苏淮年是这样的心性,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正在酝酿时,整理好了衣裳的苏淮景和温闻雨来了。
“诶呦,这是...徐大公子好啊。”苏淮景换了一身湖蓝色衣裳扎白色缎带,大摇大摆地看过来,对着徐长岚草草点头。
苏淮景和苏淮年不一样,作为整个上川最兄控的人,他看徐长岚真是没有一个地方顺眼,更别提那个什么凌灿,等见到他,一定要揍他一顿。
苏淮年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驳自家弟弟的面子,只是颇为无奈地偏头看了苏淮景一眼。
在苏淮景再次开口之前,苏淮年给他一个眼神制止他再说话,“淮景,就快到了时辰,你既然来了,便去前厅帮我招待他们吧,要在流水上布置的酒和吃食也要去瞧瞧准备妥当了没有,我和徐公子还有话要说。”
“...哦。知道了,兄长。”
等苏淮景拉着温闻雨走远,苏淮年便抬手请徐公子在长凳上坐下,穿过红木的廊柱,瞧水塘里游曳的鱼。
看着身侧的苏淮年,徐长岚觉得自已与他从来都是有距离的。
三年前,他是宰相府嫡子。地位身份都与自已不同,虽同是官员,但宰相的分量非一般可比。三年后,他是公主府驸马。即便是顶着流言蜚语,那也是多少人求不来的造化。
徐长岚突然想通了这一点,反而觉得自已有些夸大了。自已根本没有资格替苏淮年觉得可惜,并自认为他的现状有自已的一份责任。
他们从来都不是同一种人。
想到这里,他对着苏淮年的背影深深地弯下腰,认真地行了礼,欲向苏淮年请辞,这时一个小丫鬟踩着碎步急匆匆地从门外走到院里了。
“可是出什么事了?”苏淮年并不慌乱,稳稳地绕出游廊,走到院中。
“回驸马,二公子他...他与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