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住所争吵还在继续,男丁住所也不安定。
夏老大死了,夏旺财心里很是难过。
三儿子夏老三亲眼目睹自家大哥被打死,害怕得浑身打颤,起了高热。
夏旺财最疼爱这个小儿子,憋着伤心劝道:“老三,不怕,爹在呢!”
夏老三也才15岁,经历最大的事儿便是逃荒。
到矿山后每日训练,是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
哪里扛得住大哥死在眼前这个打击。
他不但高热惊厥,还做噩梦,一直摇晃脑袋。嘴里嘟囔:“不要,不要打……”
夏旺财急得嘴里起泡,如今夏老大死了。夏老二又净身出户不要他这个老父亲。
就指望老三留在身边,给他们摔火盆子,养老送终。
到此刻,还抱有幻想,认为他们能平安离开这里。
见夏老三状态越发不好了,心急如焚地他。不顾规定,一个箭步冲到门口。
双手用力拍打门板,嘴里大喊:“来人,快来人,我儿子快不行了,救命。”
和他住一起的男人们,惊恐万分的看着他。旋即暴怒道:“夏旺财,你是不是疯了?”
一个男人嗖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飞奔至他身后,反钳住他的两只胳膊。
其他人,此时也反应过来,快速聚集过来,将他嘴巴死死捂住。
一位年老的族叔,目眦欲裂道:“夏旺财,你想死不要拉上我们。”
“艹,你把官兵引过来,谁有好果子吃?”
屋里的人,愤怒到极致,将夏旺财押至墙角,死死按住。
夏旺财不死心,拼命挣扎:“唔……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
老年族叔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到夏旺财脸上,“混账东西,要不是你撺掇咱们来矿山,我们会跟着来?现在你又想害死我们不成?”
夏旺财精神早就崩溃,不管不顾道:“我的儿,我的儿啊!快救救我的儿。”
几人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找来一块破布塞他嘴里。
陡然,大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两个士兵阴沉着脸,迈腿走进屋里。
还是晚了一步,惊扰到门外看守的士兵。
一个士兵右手握着鞭子,轻轻敲打左手心,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每敲一下,屋内的人身体便跟着抖一下。满屋子的人,冷汗倏地冒出来,浸透后背。
另一个士兵,手掌握住腰间的弯刀柄,眼神狠厉道:“在闹什么?看来训练还不够多,还有心思闹事。”
众人实在太过害怕,一个没留意,按着夏旺财的手,突地被挣脱开。
夏旺财飞扑到士兵脚下,边磕头边声泪俱下:“官爷,我儿子病了,求你们请个大夫帮他看看。求求你们了。”
两个士兵先是一惊,而后“噗嗤”一下笑出声。
“哈哈哈哈!”
“哈哈,一个贱民还想看大夫?”
“确实病得不轻,该看大夫。”
“哈哈哈哈。”
猛地,他俩止住笑容。
一人甩起鞭子,对着夏旺财狠狠抽上去。
“啊!”钻心的疼,让夏旺财忍不住叫出声。他脸上瞬间抽出一条血痕,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滴。
这还没完,又是一阵密集的鞭子抽来。
夏旺财被抽得满身血肉模糊,他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抱住脑袋。
受不住疼的他,立刻求饶:“官爷,饶命,求你饶命。”
“啊……我不敢了,不敢了。”
士兵并没有因为他的求饶而停止手上的动作。
骤然夏旺财两眼一翻,疼得晕了过去。
见状,全身散发着暴烈气息的官兵才收手。
屋里众人跪在地上,惊恐万分,纷纷埋着头瑟瑟发抖。
官兵露出看死物一般的眼神,盯着众人。突然歪头扭了扭脖子,嘴角撇起一抹怪笑。
接着又甩起鞭子,将屋内所有人抽了个遍。
惨叫声接连起伏,士兵越听越兴奋。
看守流民的士兵,是这个营地最下等的官兵。
可就是这个最下等的官兵,手里却掌控他人的生杀予夺大权。
一个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猛然间获得权力,那势必要将权力运用到极致。
瞧着匍匐在他脚下,惨叫求饶的众人,他只觉热血沸腾,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
他整个人,得到极大满足,舒爽到极致。
眼看着众人快被打死,一直站在边上冷眼旁观的士兵,拔出腰间的弯刀,骤然挥出一刀,挡住甩动地鞭子。
“困了,回去休息吧!”士兵冷言道。
抽鞭子那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刀,怔得一愣。他心里十分不满。
任谁在兴头上被打断,都会败兴。
不过他知道,同伴也是一番好意。若他一个失手,将这群人抽死,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遂耸耸肩,眸光含着嗜血气息,挑着眉头道:“今天先放过你们,再有下次,嗬……”
众人连忙磕头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士兵对众人的服从很是满意,咧开嘴角,笑着走出去。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他们任由伤口淌血,各自回自已的位置,躺在稻草上。
迈进矿山那一刻,他们的所有物资被收走。
他们失去的不只是身外之物,还有自有。
此时一无所有的他们,没有大夫看病,也没有药材。连包扎伤口的碎布头也没有。
血能不能止住,伤口会不会感染,全凭运气。
真正的生死有命。
他们受了很重的伤,没有心思继续交谈。
不过他们虽没交谈,却默契的将他们遭此大罪,归功于夏旺财。
他们原就责怪夏旺财引他们进狼窝,此时更是恨毒了他。
夏旺财年纪不小了,被狠狠抽了一顿,身子骨到底承受不住。晕倒在地上的他,气息越来越弱。
意识越来越不清醒,分村这件事,从来他到这里后的每一日,都被悔恨啃蚀着心灵,此时悔恨达到顶峰。
翌日天还未亮。
夏旺财身体已经僵硬。
夏老三持续一晚上的高热,烧惊厥过去,人事不省。
望着夏旺财僵白的脸,众人心里一阵悲凉。
夏旺财今日的下场,便是来日他们的写照。
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抬起夏旺财的尸体,向乱葬岗走去。
或许等不到上战场,这个乱葬岗便是他们的埋骨地。
无论此时他们多么悔恨,分村一事,也于事无补。
他们多想回到江屿府,回到夏村长劝说他们之时。
从乱葬岗回来的途中。
恰巧遇见军队回营,一群流民被抓壮丁。
队伍里一个小队长,若是夏星回在此,定能认出。那人是他们在县城城门口,阻拦他们出城的衙役。
衙役的任务就是将县城里的男人,抓到此处。
当时夏星回说他们自已来此处,衙役很乐意。
自已来,省得他们看守。
不过衙役估计也没想到,他会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