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桩子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急切和担忧。双脚不停地在四周来回跺着,仿佛这样能够让他心中的焦虑减轻一些。
此刻,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大郎啊,营地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大家到底去哪儿了呀?该不会……该不会是被抓走了吧!”
说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
夏大郎呼吸一滞,心里直打突,嘴里不停念叨,“不会的,不会的。”
不知是安慰夏桩子,还是安慰自已,他接着又道:“我爹和你爹都是聪明之人,他们定带着全村人躲开了。”
“对对对。”夏桩子紧紧皱着眉头,急得不停咬指甲。
他们离开队伍,去官道打探消息。哪知刚上官道,便碰见军队抓壮丁。
好在夏大郎反应极快,迅速按住夏桩子,躲到矮灌木后面。
官兵距离他俩非常近。两人冷汗蹭地一下冒出来。
两人不敢返回驻地,怕一个不小心引起官兵注意,暴露夏家村。
另外还得想办法自保。急得两人眼睛都红了。
此时逃离这里,会被发现。躲在灌木里也会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陷入绝境,两人只觉内心一片悲凉。
倏地,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夏大郎蓦然想起之前和夏星回闲聊时,提到的野外伪装。
环顾四周,满目皆是被烈日炙烤的枯枝败草。
一抹惊喜在夏大郎眸中闪过,他匍匐着,捡起枯枝,往夏桩子身子上盖。
夏桩子正急得眼泪快要掉下来,突地被他的动作弄得愣住。
咽了咽嗓子,他用唇语问道:“你干啥呢?”
夏大郎凑近他耳边,低语道:“信我,我们能活下去。我用枯草把你盖住,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没叫你,你就别动。”
只见夏桩子眼珠子一转,心中顿时明白他的用意,于是便轻轻地颔首,表示知晓。
紧接着,夏大郎小心翼翼地将一堆干草盖在夏桩子身上,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遮盖住。
随后,他又迅速把一些干草铺到了自已身上,同样也把自已给掩藏得无影无踪。
明眼一瞧,上下两层枯草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颜色。
上层那些被烈日长时间暴晒过的枯草,显得异常干枯和泛黄,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位于下层、没有被阳光直射的枯草,则比较湿润,颜色也偏向于褐色。
心细如发的他,并没有忘记清除掉这些枯草被挪动过所留下的痕迹。
他用手轻轻地抚平地面,让一切看起来如同未动过一般自然。
做完这一切,两人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突然间,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犹如滚滚闷雷般在耳边骤然响起。紧接着,便是杂乱无章、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仿佛有千军万马正朝着他们所在之处狂奔而来。
与此同时,还夹杂着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求饶声,那些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让人毛骨悚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瞬间心跳如鼓,怦怦怦的跳动声响彻耳际,似乎要冲破胸膛蹦出来一般。
他们下意识地紧紧抿住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发出声音暴露自已的位置。
同时,两人拼命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连大气都不敢喘,竭尽全力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里,精神高度紧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浸湿了衣衫。
他们害怕得阖上双目,耳朵里满是嘈杂声响,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又或许是几个时辰,总之感觉像是度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终于,耳边的动静开始逐渐减弱,那些纷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求饶声也慢慢消失在空气之中,四周慢慢地恢复平静。
尽管如此,两人依然不敢轻举妄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确定周围真的安全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放松紧绷的神经。
逃过一劫,两人既不欣喜,也不开心。只是拔腿往营地奔跑。
……
为了最大限度争取时间,影一揪着夏大牛后背的衣服,将整个人伶起来,轻功运用到极致,返回驻地。
速度太快,大风忽忽地刮过夏大牛脸颊,吹得脸皮生疼,眼睛蓄满泪花,他不得不紧闭双眼。
后背的衣服被揪着,领口卡在脖颈处,夏大牛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马上就要吐出来。
一心担忧长子的夏大牛,没闲工夫管自已的身体,只想尽快找到长子。
影一是个榆木脑袋,只管赶路,压根没发现夏大牛的状况。他身边之人,个个会功夫,这还是他第一次带人。
快接近驻地时,影一耳朵猛地一动,迅速闪身躲到荒石后面,旋即松开攥着夏大牛的手。
他神色一凛,微微侧耳。
毫无准备的夏大牛,骤然被他放开,猛地灌入一大口空气,呛得他咳嗽起来。
瞥见影一一脸严肃地模样,他抬起双手,死死捂住嘴巴,硬生生将咳嗽压制住。
半晌。
表情穆然的影一,恢复平静,他淡淡地道:“夏大哥,走吧。”
夏大牛虽说十分茫然,却还是选择信任他,跟在他身后,朝驻地走去。
“怎么办?怎么办啊?”
此时,夏桩子和夏大郎,就像两只无头苍蝇,急得团团转。
夏大牛骤然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从影一身后蹿出来。
定睛一看,果然是他要找的人。
嗓子突地一哽,眼眶倏地一红。他飞奔向前,略带嘶哑的嗓音喊道:“大郎,桩子。”
两人身子霎时一怔,齐齐侧头看向他。
“爹。”
“大伯。”
两人拔腿回跑,夏大牛接住他们,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尽皆红着了眼眶。
夏大牛阖目片刻,吸了吸微酸的鼻头,“平安就好,我来接你们了。”
向来老成的夏大郎,见到自家老父亲,终是绷不住,哭了出来。
夏桩子年纪大上几岁,可也还没及冠,被夏大郎感染,也低声哽咽起来。
这几个时辰,两人经历太多起伏,各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见三人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影一想早些与世子汇合,便开口道:“走吧,天色已晚。”
三人穆然回过神,点点头,往山上赶。
瞥见夏桩子和夏大郎好奇地打量影一,夏大牛将他们离开后发生的事,一一讲述出来。
两人听完,只觉一片艰涩之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