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前聚集了许多流民,尽管物资都装进骡车里,流民依然目光贪婪,死死盯着车子。
被成百上千双眼睛盯上,如芒在背。
夏大牛心急如焚,战战兢兢地让夏星回坐在骡车前面,他后背紧绷,牵起骡子,护着她往驻地赶。
城门口离驻地并不远,却如履薄冰,走得异常艰难。
好在有官兵把守,总算有惊无险,到达驻地,只是四人后背皆被冷汗浸透。
村里人对买到多少粮食,很是关心。一群人凑上前打问。
夏村长神色肃穆,抬起一只手臂,往上一挥。
“所有人立刻收拾行李,一炷香后出发,概不等人,跟不上的,后果自负。”
话音刚落,人群像被炸开一般,瞬间喧闹非凡。
好在逃荒一个多月,村民们的危机意识,早已练就出来,他们嘴上虽在嚷嚷为啥那么着急赶路,行动上却干脆利落,有条不紊,迅速收拾行礼。
连家里的小孩子,也丝毫不落下风,帮着大人,快速打包物资,争取不丢一针一线。
古代交通状况极其恶劣,若非必要,没人愿意背井离乡。
昨晚夏家村人分成两派,进矿厂的驻扎左边,剩下的驻扎右边。
这一走,两派人便会彻底分离。
夏村长原本还在负气,不想搭理进矿山那群人,可是一想到,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便心软几分。
他摇摇头,朝左边驻地走去,躬身对族里几个长辈行大礼。
“各位族叔,晚辈在这里向您们告别,愿您们此去一帆风顺,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夏旺财嗤笑一声,神色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呵,我们定会一帆风顺,至于你们嘛,可就不一定了。年轻人,舍不下权势可是要吃大亏的。”
夏村长被气笑了,他攥紧拳头,“这就不劳您费心,您还是想想,您这把老骨头,进矿厂吃不吃得消吧,别到时候把骨头折了。”
“你……你。”夏旺财气得浑身发抖。
一盏茶的工夫很紧,夏村长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他袖子一甩,“告辞。”
“来福,你们确定不跟着去嘛?”其中一位族叔不忍夏家村分崩离析,古代家族是荣光,是靠山,是底气。他还想劝说一番。
“叔,我们真的不去。”
夏村长转身离开,没有回头,这一次,是彻底告别,再无留恋。
他站在队伍最前面,吩咐,“老样子,男人走最外围,老弱妇孺走中间,提高警惕,咱们一鼓作气,走10里,中途不休息。”
“好的。”村民们没反对,反而因为事事有人安排,感到安心。
村民的世界很小,在夏家村的时候,每天只想着种地,填饱肚子。
如今被时代裹挟着向前,他们大多数是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别人怎么做,他们人云亦云,照着去做。
他们接受的事物与道理有限,很难有自已的思维与判断。时常连对错都难以分辨。
此时有人带领他们,他们便有主心骨。
刚开始的路段,有官兵把守,尽管被无数眼睛盯着,也还算安心。
奈何,一脱离官兵防守范围,行走变得异常艰难,沿途虎视眈眈,眼冒绿光,贪婪无比的流民,接连围过来。
饥饿让他们快要失去人性,像一头头饿狼,随时会扑上来,撕咬一口。
整支队伍仅剩80几人,其中还不乏老弱妇孺,村民们大气不敢喘,亮出武器,纷纷防守起来,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走在最外围的男人们,边挥舞手中的武器,边怒斥,“滚开,否则休怪无情。”
走在内围的人群也没闲着,心惊胆战地比划着武器。
就连三四岁孩童,也不甘示弱,尽管他们害怕得浑身打颤,依然紧撇嘴角,强忍泪花,坚强的握着特制小武器。
这样的防守并不是万无一失,总会有一些人选择冒险。
这些人已走投无路,被绝望所驱使,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突破防线。
于他们而言,这是一场生死赌博,要么赢得食物,摆脱饥饿;要么失败,一了百了,不再忍受无尽的饥饿之苦。
在这个残酷世界里,生存变得异常艰难。每一天都充满不确定性和危机,必须面对日复一日的饥饿、恐惧和绝望。
每天与饥饿作斗争,找不到一条,走出这片困境的出路。
那些敢于冒险的人,早已对未来失去信心,他们选择用自已的生命,换取一顿温饱。
夏星回心有所感,眼皮微跳,她握紧被棉布包裹的警棍,迈着小碎步,凑到夏二郎耳边。
“二郎,我瞧着有些不对劲,一会儿若是出什么变故,你别往人堆里冲,待在我身边,我掩护你,你只管往要害处放箭,千万别留情,成败在此一举。”
夏二郎动了动耳朵,“嗯嗯”两声,狠狠地点头。
不出夏星回所料,尽管前路充满未知与风险,终究是决心战胜恐惧,他们还是动手了。
这群流民手握石头、棍棒等武器,不要命的冲进人群,拼死一搏。
村民们见状,纷纷举起武器防御。一时间,喊叫声、打斗声不绝于耳。
夏星回紧紧护着夏二郎,不断地用电棍击退冲过来的敌人。她身手敏捷,出招狠辣,让敌人不敢轻易靠近。
而夏二郎则在一旁射箭支援,每一箭都精准地射中敌人要害。
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流民的进攻逐渐被抵挡住。
有机灵的流民,知道遇见硬茬,便转换目标,袭击两辆骡车。
尽管夏星回对流民会攻击骡子早有准备,却抵不住流民人数众多,防不胜防。
两辆车前面还坐着夏老太与夏星雨、夏三郎、夏四郎。
眼看有失控的趋势,夏星回惊慌失措,大吼一声,“二郎,掩护我。”
她掏出钢刀,此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再藏下去,小命就没了。
右手刀人,左手拇指死死按住电棍按钮,来一个电一个。
所过之处,哀嚎声与鲜血不断。
夏大牛三兄弟与夏大郎,目眦欲裂,拼命护着自家女眷与孩子,向骡车靠拢。
倏地,夏星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仿佛有一条冰冷的毒蛇在她后背游走,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不安。
她全身紧绷,心跳加速,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她试图摆脱这种诡异的感觉,但那股凉意却如影随形,始终缠绕着她。
莞尔,一个流民蹿到夏星回背后,举起棍棒,朝她后脑勺狠狠敲来。
夏二郎心急如焚,迅速抬起弓弩,瞄准流民,放开弓弦,一支羽箭急速射向流民脑袋!
正当夏二郎松一口气之际,猛地发现箭并未射出。
他太过紧张,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十支箭已用尽。
此时,他震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他全身发冷,冷冽刺骨的寒风,嗖嗖地吹进他的头皮,穿过他的毛孔,直至心脏。
眼看着棍棒离夏星回脑袋越来越近,时间仿佛凝固一般,夏二郎的脑海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