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柚柠也没料到沈家会将成亲的日子定的这么近,算算时间还不到大半年。这般仓促,她的针线又不十分出众,嫁衣要怎么赶制出来呢。就在她考虑嫁衣是不是要绣的简单一些的时候,苏家派了孔嬷嬷前来。
她带来了苏老夫人刚回京城时就请人为柚柠绣的嫁衣,大部分的花样已经绣完,只余领口、袖口还有下摆这些地方的珠子没有缝制。
柚柠令亦兰在库房里找出一盒大小不等的珍珠,每日足不出户,安心的缝起了嫁衣上的珠子。
其间,沈家送来了彩礼,整整一万两银子的礼金和一百一十八抬东西。这样大的手笔让江海川十分意外,足以见到沈家的诚意。
江老夫人却暗自诧异,前些日子沈夫人来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因为朝中上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所以婚礼会从简。可是现在却送来这么些彩礼,未免也过于张扬了。
她把江海川叫到身边,沈家如此重视这门亲事,的确是好事,也是柚柠的福气,可这事情还真的有些奇怪。
江海川想了想说道:“母亲安心,沈阁老的家事,儿子多多少少也有耳闻。沈夫人的母亲出身京城巨富之家,就连沈家住的那所宅子也是她的私产。彩礼出多少与沈阁老沾不到半分关系。不仅如此,锦衣卫抄家,向来抄的都是贪官富户,手里阔绰着呢。”
江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如此我就放心了,阿梧是个有福之人。银钱上倒是不缺,就是不知道日后在官位上,人家肯不肯提携你一把。”
她最惦记的始终还是儿子的仕途,为了这个连孙女都与她生了隔阂,眼下有了大好的机会,却不知道柚柠肯不肯为他说话。
江海川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娘,儿子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些事。现在已经不想升官了,只想着把阿梧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承然现在不肯成亲,在翰林院里一心钻研课业,日后定会前程似锦。还有仇氏对儿子说,金氏的月分大了,庄子里缺衣少食的,还是早点把人接回来,总不好叫她生在庄子里。”
听他这样说,江老夫人的脸上明显掠过失望之色,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江思兰寻到了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整个人沉稳了不少,每日安静的窝在房里绣自已的嫁衣,一心待嫁。
江家的气氛有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每个人好像都很忙,都有事情要做一样。江老夫人和江海川忙着即将到来的柚柠的亲事,王姨娘也在为江思兰准备嫁妆。
江思怡却是坐卧不宁,还有几个月她就要及笄了,虽说大越朝女子大多都是在及笄以后才会相看人家,可是她就是感觉到好似所有人都把她的亲事遗忘了似的。她觉得必须得闹出点动静,让大家想起来府里还有一个待嫁的姑娘才是。
柚柠这几日正在琢磨着跟在自已身边的这三个丫头的事情,亦兰十九了,召冬也快要十七了,都到了该配人的年纪。如果自已还留在京城,大可以慢慢的替她们寻合适的人家,可明年她就要随沈砚辞一起去辽东了,到了那边再找合适的人就不那么容易了,再说去辽东哪有留在京城好。
她先把亦兰叫到了身边,寻问她的想法,是想配苏家或是江家铺子里的管事,还是到外面寻合适的人家。
亦兰连忙跪了下去,她从小就伺候柚柠,已经十几年了,二人虽是主仆,却是一起长大,感情之深,自是语言不能形容。
她红着眼眶说道:“姑娘别赶奴婢走,奴婢早在几年前就发过毒誓言,这辈子不嫁人。”
柚柠被她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将她扶到旁边的绣墩上:“我怎么会赶你走,你服侍了我整整十一年,好好的姑娘怎么能一辈子不嫁人呢?如今你的年纪大了,我也该为你寻一个好人家。”
亦兰哭着摇头:“姑娘,奴婢说的是真心话,这么多年您从没拿我当做下人,奴婢的心里感激着呢。如果嫁人,一生都要寄托在男人的身上,奴婢无父无母,日后出了什么事,无人可以倚仗,所以早在几年前就发下毒誓,终生不嫁。”
说着,她又跪了下去:“姑娘,奴婢愿意一生都伺候您,求您不要赶奴婢走。”
柚柠被她说的心里一阵酸涩,其实她心里也舍不得放她出去,把她扶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好吧,如果以后你遇到心仪的男子,想嫁人了再和我说。”
召冬的想法倒是很简单,她暂时没有嫁人的心思,愿意多服侍柚柠几年,多存些银子。倒也不是单纯为了银子,而是如果自已嫁人了,担心知春无人照顾。
这世上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才是最亲的人,如果眼下找不到愿意与她一起照顾姐姐的人,她宁可多等几年。她只想要看到姐姐找到可靠的夫君以后,再考虑自已的亲事。
三个丫头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如今还差一个良姜,柚柠势必是要将她带走的。
她每日一边缝制嫁衣上的珠子,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良姜要到身边,偶尔也会记记账本,毕竟她现在身家不菲,无论是银子还是嫁妆,加在一起都是不小的数目。
这日,她正在给雪团做存放肉干的布袋,透过窗子看到亦兰领了杨婆子进来。杨婆子一脸喜气洋洋的,说了几句吉祥话以后,便一本正经起来。
“姑娘,老奴有事想求您。”
因着江福顺的关系,杨婆子遇到大事小情总会偷偷跑来报信,柚柠对她的印象颇为不错,所以态度也很温和。
“嬷嬷客气,有什么事情?”
杨婆子的脸有些微微泛红,最后仿佛鼓起勇气才说道:“老奴是想问问,姑娘出嫁,陪房选好了吗?”
柚柠是想自已以后不在京城,手里也没有铺子田庄需要打理,自然就不需要陪房,但今天看杨婆子的意思,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于是笑道:“还没选人,嬷嬷有什么想法?”
她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老奴一生无子,只有四个女儿,日后只有我和老头子两个人过日子,老奴是想,是想和老头子一起给您做陪房,不知姑娘瞧不瞧得上。”
柚柠记得,杨婆子的丈夫在江海川的瓷器铺子里做掌柜,为人老实忠厚,深得父亲的信任。这些年他的收入十分丰厚,却没因为杨婆子没给他生下男丁而纳小。
于是她问道:“杨嬷嬷,你丈夫舍得掌柜不做,愿意与你一起做我的陪房?”
“自是愿意的,他什么都听我的,姑娘为人宽厚,我们夫妻两个都愿意跟着您!”
“那好,你们且回去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