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老夫人对仇氏劝慰了一番,但心中仍不免打起了鼓。到底是因为她出言嘲讽,语带不敬,所以才师太才故意吓唬,还是玄空真的窥得天机,有意指出。
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算了,她摇了摇头,新媳妇进门的时间不长,且再等上几月看看再说。
柚柠与金蝶走的很慢,直到前面不见了江思兰姐妹的影子,才一前一后进了小花园。
金蝶四下环顾了一圈,迫不及待的说道:“您瞧没瞧见?方才玄空师太点破之时仇氏的神情?看来正如姑娘所料,她恐怕真的是不能生养。”
柚柠轻轻点头,她对仇氏到底能不能生孩子并不感兴趣:“你不要管这么多了,既然祖母同意你去庄子里养胎,就快些收拾及早动身,别等她回过神来,再出什么事端。”
经她这么一提醒,金蝶又警觉起来,带着丫头匆匆回了院子。
仇氏刚出福光堂时尚觉脚步虚浮,走起路来如同踩了棉花,等回到了自已的常福院以后才慢慢缓了过来。
她屏退丫头,独自坐在大炕上回想着。一大清早,金蝶无缘无故的跑去福光堂请安,这事情本来就不对劲,后来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狗屁尼姑,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已生养艰难?
足足半个时辰,仇氏都没有移动半分,她缩着肩膀皱眉沉思,终于似有所悟。
跟老娘玩这一套,那都是没成亲以前,父亲的几个小妾玩剩下的。她恨自已当时怎么就没看透,一定是被那尼姑的话一时镇住,乱了方寸。
仇氏的两只眼睛犹如利剑,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什么法力无边,分明是金氏这个贱人有所察觉,买通了尼姑试探自已。
“芳丝!”她是个有仇等不得的性子,凡是惹到她的人,恨不能立刻处置了,多等一日都是煎熬。
芳丝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夫人有什么吩咐?”
仇氏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平日里惯有的笑容:“让厨房多备些好菜,再去请金姨娘过来,本夫人要与她一起用午膳。”
芳丝领命而去,她让另一个丫头芳若去大厨房,自已则小跑着去了金蝶的院子。
不多时候,她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因为走的急还有些气喘:“夫人,夫人!金姨娘不在府里,她院子里的丫头说半个时辰以前,金姨娘带着白姨娘一起去了郊外的庄子上,要在那里住上几月。”
“什么?她怎么敢!她经过谁的允许?”仇氏的眼神像是刀子,说话的声音尖利刺耳。
芳丝结结巴巴的回道:“奴婢又去打听了一下,说是老夫人应允的。”
仇氏更加确定那尼姑是金蝶花钱收买的无疑,这是有所察觉,提前躲避了起来。可是自已一直毫无破绽,她是怎么发现的呢?
她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过了半晌终于冷哼一声:“原来是她啊!我倒是小瞧了她,再去见云阁请大姑娘过来,说我要与她一同用午膳。
柚柠并不给她面子,当即就拒绝,她厌烦后宅妇人的争斗,也并不想去探什么虚实。芳丝连她的面都没见到,还是亦兰出来传的话。
“劳烦姐姐回禀夫人,我们姑娘才回来,还有些水土不服,改日必定给夫人赔罪。”
芳丝无功而返,在院子里踌躇了好一会,才进屋回禀仇氏。
这次她没有发怒,而是头脑发懵,从没有见过这么恣情随意的人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小,好像没有一个人是按规矩行事的。即便是被她整治的老老实实的王氏和两个庶女,也时不时的会从看向她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凶光。
这个大姑娘,她早就打听过了,从小并不在江家长大,平日里我行我素。前些时候还因为亲事,与老夫人闹了别扭。区区五品小官的女儿,难道还想嫁进豪门不成。
既然你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对你不义,我敬你是长女,你却没把我当做名正言顺的继母。她半眯着眼,冷笑一声:“芳丝,你悄悄传话出去,就说大姑娘的嫁妆现在由我掌管着,而且我正忙着替她挑选亲事。”
这话传到见云阁的时候,已是傍晚,亦兰面露愁容:“姑娘,她会不会在您的亲事上做手脚?老夫人糊涂,怎么能将夫人的嫁妆交到她的手上。”
柚柠剥了两个鸡蛋,将蛋黄喂给雪团,笑意微凉:“就凭她也配。”
就在仇氏等着柚柠上门赔礼的时候,宫里来了传旨的人,还带来了不少的赏赐。
江海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震惊的无以复加。赶忙命人摆设香案,率全家出来迎接,前来宣旨的人是皇帝身边的吕公公。
老皇帝的旨意当中,赞扬柚柠‘知书达礼,贤良恭顺,与锦衣卫指挥史沈砚辞天造地设,堪为良配。特御笔赐婚,缔结两姓之好,钦命选定吉日,择良辰完婚’。
江海川脑袋晕晕乎乎的,接了圣旨起身,还是江承然让四毛赶快回去拿了五十两银票塞给吕公公。他不由多看了江承然几眼,微微点头,笑着告辞了。
这旨意来的太突然,江海川的脚下轻飘飘的有些站不稳。锦衣卫指挥使?好像是沈阁老的儿子,这身份于江家实属高攀。柚柠如何能攀上这样一门了不得的好亲事?
比他还要晕的是仇氏,她感觉自已的脑袋里好像被人灌满了水,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昨日还等着大姑娘上门赔礼,欲用嫁妆和亲事拿捏人家,今天她竟摇身一变,被赐婚到这样显赫的人家。
对于这个消息,整个江家除了江海川和江承然,其他人都各怀心思。江承然知道妹妹与沈砚辞两心相悦,自是真心为她高兴。
而江海川的心情可谓是鲜花盛开,更贴切点说已是鲜花怒放,柚柠嫁到的夫家身份越高,对他就越有好处。
这个时候,江思兰却得意不起来了,本以为自已嫁给了明威侯的四子,该是整个江家最好的亲事了。没想到,江柚柠嫁的比她还好,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咬着嘴唇飞快的跑去了飘飘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