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之下,缕缕香火萦绕,掌心中传来的温热令人变得柔软。
沈砚辞牵着她的手,择了暗影之处容身,就算是夫妻也不好在寺庙中拉扯。她听话的与他挤在隐蔽的角落,眉眼低垂,睫毛上挂着小小的泪珠,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他将柚柠的小脸捧在掌心,双手拇指极其温柔的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最后才把人拥入怀里,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
手掌扣住她的后脑,丝丝幽香从颈项中溢出,满目满眼皆是柔情。
柚柠乖乖的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轻轻合上双眼,鼻息间的味道让人安心。
月上中天,月色不能触及之处是浓的化不开的深黑,不知何时,风已经停了,四下静的只能闻及彼此的呼吸声。
一高一胖两个身影披着寒气走来,武超冲沈砚辞比了个手势,便与知春一起退到远处。
沈砚辞俯身在她耳边问道:“好些了?”
柚柠点了点头,从他怀里伸出脑袋,揉了揉塞住的鼻子。
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俯下身来,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阴着脸问:“听说你祝我与别人百年好合?”
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她深吸了口气,心虚的回道:“没,没有啊。”
“没有?”
“嗯,没有。”语气极其坚定。
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只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揪住他前胸的衣裳:“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瞬间,沈砚辞感到自已的气血上涌,脑子似乎也不够清醒冷静,他一把擒住柚柠的手腕,咬着牙道:“你应该知道爷是做什么的,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见柚柠的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的飞快,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青丝:“回去吧,那边已经处理干净了。”
回到厢房,亦兰酣睡的打着呼噜,屋内的空气清新,显然是方才有人开过窗子。
“睡吧,我看着你。”沈砚辞在床边坐下。
柚柠爬进被窝,用被子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脑袋。花一样的年纪,娇嫩纤弱,空气中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撩人心乱。
沈砚辞忍不住把手伸进被子去寻她的手,娇娇软软又滑又嫩,很想就这样一直握在一起,永不放手。
这一夜周姨娘睡得很踏实,清晨天都还没有亮,她就急不可待的爬了起来,一边梳头一边美美的哼着小曲儿。
不知道浩儿有没有得手,她侧着耳朵听了听,旁边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声音也对,毕竟用了迷魂香,没有痛苦,也不会反抗。
“琴珍,斋饭取来了吗?”周姨娘有些坐不住,东一头西一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来了来了”琴珍把领来的饭菜摆上桌子,忍不住讽刺道:“就连和尚吃的素斋都比咱们府里的丰盛。”
周姨娘显然心情很好,笑的一连讥诮:“王氏不过是个大老粗的女儿,管了几年的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银子花了不老少,可是府里个个都对她不满意。”
她迅速扒光了一碗饭,用帕子抹了抹嘴儿,就开始琢磨了起来。
不要做别的画蛇添足惹人怀疑,只要这样静静的等着就好。只等着老夫人察觉出不对劲,再派丫头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她便像其他人一样大惊失色的喊出来,再掉几滴眼泪就行了。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周姨娘打了个呵欠,吩咐琴珍收拾包袱出门,她要在第一时间看到旁边屋里的情景。
江思兰姐妹搀扶着江老夫人刚刚迈出房门,王姨娘也早就等在院子里,冷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她八百吊钱一样。
周姨娘兴奋的连鼻孔都放大了,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她死死的盯着柚柠的房门,心里头像被猫爪子挠了似的,恨不能立刻冲进去看个究竟。
江思兰皱着眉头,一张脸像腌透了的酸黄瓜,撇着嘴说道:“真有嫡女的派头,这么冷的天倒好意思叫我们在这里等着她。”
周姨娘有些急不可待的想去推柚柠的房门:“大姑娘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柚柠神色如常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直视着周氏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周姨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
周氏一脸见鬼一样的表情,眼睛瞪得像铜铃,结结巴巴说道:“没没没,就是,就是担心您。”
江老夫人疑惑的看着她,眉头渐渐皱起,厉声说道:“出来上香都给我规规矩矩的,牢记自已的身份,妾有妾的本分,谁若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我翻脸无情!”
仿佛整个人都被看穿,周姨娘的冷汗冒了出来,她慌张的坠在几人后头,又时不时的回头去看柚柠的厢房。
房门紧闭,没人知道昨夜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周浩去哪了?大姑娘怎么会安然无恙?她的心里打起鼓,后背冷汗涔涔。
如同行尸走肉,她记不清自已是怎么去的大殿,又是怎么烧香祈福,直到马车停在江府的二门处,众人都回了各自院子。
琴珍小心翼翼的催促,她慢慢清醒过来,匆匆往丽颖院走,院子里静的怕人,以往负责洒扫的两个小丫头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周姨娘的心更慌了“突突突”跳的剧烈,她喊了声另一个丫头:“绣灵!”
无人回应,正屋房门紧闭,与昨日她出门时一般无二。
大难临头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琴珍伸手轻轻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男人赤身裸体的倒在地上,身下好大一摊血迹,男人下身的那东西已经没有了。
她吓得“哇哇”乱叫,转身就往外跑,脚却被门槛绊住,“呼通”一下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腿软的像面条,使不上力气,只坐在那里不停的蹬腿。
周姨娘慌忙冲进屋里,一看到躺在地上的人,身子一晃险些晕了过去,她一把扶住门框,脸上血色尽失,木呆呆的站在那里。
琴珍的哭喊声引来了好几个丫鬟婆子,一时之间,江府乱成了一锅粥。
早有人跑去福光堂禀报,江老夫人沉着脸,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心里大约也能猜到绝不会是什么善事,不然亲侄子怎么会在自已的房里成了太监
她拄着拐杖把地面敲得“铛铛”作响,恨声道:“真是作孽,这孽障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恶事,竟让人这样报复回来。看看人死没死,没死就先去请个郎中,再派个人去通知周家,我不给她收拾烂摊子!”
琴珍的哭嚎声,在见云阁听的最为真切,亦兰只觉得解气又解恨,对着门外骂道:“我呸!丧尽天良的畜生,活该!怎么不吓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