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间忘记了谁是谁,但他在努力拼凑起这些零零碎碎,勾画出自已完整的过去。
而在他现有的记忆中,她是一切的开始。
重逢是在二十年后。
他偶遇吴叁省,觉得他有些眼熟,便与他联系买下了黑金古刀。
在吴叁省的楼下,他遇见了她。
路旁少女的目光太过专注,他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顿时心跳漏了一拍。
她长得很像她。
但年龄不对,二十年后她不该这么年轻,这里面至少差了十年。
他转回头朝前走了几步,对方的目光还放在它身上,是不是说明她认识他?
或许她跟自已一样,不在意时光的洗礼。
想到这里,他鬼使神差的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这回看得更仔细,却也看到了她眼底的陌生。
这不是记忆中的她看自已的眼神,还是认错了吧……
他有些迟疑的再次转回头去,可这次双脚就跟生了根似的再也抬不起来。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已也该试一试。
他终于转过身面向着黑衣少女站定,说出了二十年后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
“我们见过吗?”
“我想没有。”
……果然不是吗。
他转回身继续走那无尽的路,装作自已不失落。
从鲁王宫到海底墓,同行的过程中他还是忍不住多关注她,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喜欢发呆,都拥有“宝血”,都在保护他人……
我们真的不是同类吗?
终于在海底墓里,他重拾了那段过往,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她了,所以他对她说出了那句:“好久不见。”
可她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那眼神是那么无辜,让他想骗自已她是装的都做不到。
“二十年前的事你也在场。”他想唤醒她的记忆,可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人。
到了最后,终究逃不过被别人遗忘的命运,毕竟时光从一开始就遗忘了他。
他没有责备她的资格,毕竟二十年前分别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她那时分明还记得自已,是自已先忘了她。
他把想问的问题都憋回了肚子里,推辞说“等你想起来再说”,鬼知道她还能不能想起来。
他把自已困在一个生人勿近的怪圈里,告诫自已不可以依赖任何人,羁绊只会给双方带来痛苦,可她还是闯了进来,或许是自已先放不开她。
会不自觉的把信赖托付给她。
结伴下城隍庙底的古墓时,他不只一次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在好奇为什么自已对她如此了解。
可以理解这种心情,毕竟当年在格尔木疗养院的时候,他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当年她没有给他答案,如今他也不想告诉她。
……这算是赌气吗?
开棺时他注意到她的溜号,她当时的眼神让他很不喜欢。
生无可恋的眼神。
“吴歌。”
他出声唤她,在她回神看过来的刹那,他在她的瞳仁里读出了和自已相似的东西。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一片空茫。
**********
吴歌站在吴叁省家的楼下,目光紧锁着穿着兜帽衫离去的年轻男子。
别误会,不是因为他是主角团之一,毕竟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得是,她可不想给人家留下不礼貌的印象。
更不是为了看帅哥,虽然他长得是挺帅的,但她是修行之人,男女之情与她无缘,不,绝缘。
其实吸引她的是男人的左手,因为那里面隐藏着她用血画出来的追踪符。
奇怪,他们之前见过吗?
男人问她这个问题时,她很认真的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但心里却犯起了合计,什么情况下我会把追踪符画人身上?
……他不会欠贫道钱吧?!
站在原地的吴歌挑了挑眉,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双眼微眯。
有点儿意思。
**********
在一个宁静的夜晚,躺在书房地板上的林木木终于睁开了眼,屋里黑漆漆的,但并不耽误他视物。他内视了一下自身,就感觉魂体前所未有的轻便,甚至修为都长了一大截。
他坐起身,看到了身下的养魂阵,和四十九盏聚魂灯。
所有的聚魂灯都已熄灭,只留下一层暗红粘在灯的内壁上。他拿起一盏放在鼻端轻嗅,闻到了熟悉的血香。
这是主人的血!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围的聚魂灯,连点这么多盏,他不敢想象她该虚弱成什么样子。
少年的心里顿时酸酸的,却也暖暖的,就那么呆坐在地上许久,久到他袖子上的白色晕染开来,很快在他的红衣上开出一朵朵纯洁无瑕的“白花”。
他凭借灵契感受了一下主人的位置,就在隔壁她自已的卧室里。少年在心里给自已打了半天的气,才起身穿墙而入——
然后绝望的发现吴歌死了!
全文完
……
……
误会误会,还有口气呢。
这也不能怪林木木想岔劈了,实在是眼前的一幕太过诡异:十八个小孩儿分别站在床的两边,手捧着自已的头颅对吴歌行注目礼,王澍一个人站在床尾摇头叹息。
就跟葬礼上,亲朋好友来棺材前吊唁一样。
木木安抚了一下自已跳的“嘣嘣”的小心脏,突然就想明白了这帮小孩儿为什么要抱着自已的头看吴歌了——因为如果低头看的话,头会掉,不如刚开始就抱怀里。
察觉到他的到来,十九个孩子纷纷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其中一个扎着俩羊角辫的小女孩儿问道:“二哥哥你能救救姐姐吗?她都睡了好几天了。”
“二哥哥”是什么鬼?因为自已排行老二吗?
木木眼角抽了抽,也不说话,直接变作血丝钻进了吴歌的身体里。
有人来了。
无邪和王萌终于回到了杭州,刚下飞机连自已的铺子都没回,就先来了小二楼。
无邪走进吴歌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儿,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他和王萌一人坐在床的一边瞅着吴歌发呆,这几天实在把他俩担心坏了,可瞅着瞅着,又觉得不对。
“王萌!”无邪隔着床朝王萌挥了挥手,“你看吴歌有呼吸吗?”
王萌赶紧打起精神,跟无邪一起紧盯着吴歌看……
三分钟过去了,吴歌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这……这正常吗?”无邪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板,我们不会产生幻觉了吧?”王萌基于自已新建的三观大胆猜想,“其实吴歌已经死了,这是她的魂魄怕我们伤心,回来安慰我们了。”
“呸呸呸!王萌你个乌鸦嘴,瞎说什么……”大实话?
无邪心里也没底,两个人就守了一个晚上,等着吴歌咽气,啊不,喘气。
月落乌啼霜满天,无邪王萌对愁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