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允目不转睛,凝望着应以安,眸中流露出无尽期盼,“陛下贵为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想必……是不会食言的吧?”
心中虽已释然,却仍忧虑此事会波及至亲。
“自是如此。”
应以安轻展笑颜,缓缓颔首。
“那,方才那记掌掴……”
“不过小事。”
话音刚落,应以安缓步走到床畔,目光柔和地投向辛允,深情似水。
两个人视线交织,辛允尴尬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脑袋扭了过去。
“……衣服穿好。”
辛允轻声呢喃,双膝跪于绣床上,小心翼翼向前,为应以安整理着微乱的衣襟。
随后,她扯过锦被,将自已缩在床榻一隅,或许是未曾察觉,那如晚霞般的红晕,早已悄无声息染红了面颊。
若是在宫墙之外,辛允早已轻薄一番,尽情调笑,但眼前之人,却是尊贵无上的皇帝。
应以安声音中带着威仪,“你若能顺从朕,共演一场戏码,朕非但不会降罪于你亲族,更会恩准你离宫。”
“此言当真?”
辛允眼含惊喜,眸光璀璨,仿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恩典。
“做什么戏?”
心中充满疑惑,总感觉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百思不得其解。
何等要事,竟需劳烦一国之君亲自向她求助?
应以安唇边挂着一抹淡笑,缓缓开口:“今夜过后,若有人问及,你便言已蒙陛下临幸,且备受宠爱。”
辛允闻言,不禁目瞪口呆,眼中满是无法置信的神色。
应以安宠溺地看着辛允:“放心,不管你惹出什么麻烦,朕都会护着你。”
她毫无矫饰卧于床榻上,随手牵过锦被,动作间自有一股熟稔,辛允尚在愣神,细细咀嚼她方才之言,恐其中有何玄机。
“我……”
辛允欲探询,是否真可在宫墙内,任情恣性,然而,才启唇吐出一个字,便被应以安轻声打断。
“夜已深,早些安置吧,朕明晨还需早朝。”
应以安闭上双眸,眉宇间隐现一抹沉重,或许又是那群喋喋不休的老臣,扰了心绪。
“……哦。”
辛允纠结了一下,也躺下了,但她眼神中透出失落,唇角微抿起。
应以安轻叹,然后睁开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晚上天气凉,被子盖好。”
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一只手轻轻拉过被子,将辛允裹得更紧,仿佛这样可以让辛允感到一些温暖。
“嗯……”
短暂呼吸交织,让辛允慌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双手攥着被子,眼睛闭得紧。
与天子同榻而眠,岂能不心怀忐忑?在家时,她惯是一人独占卧床,翻来覆去,任凭逍遥。
过了片刻。
应以安合上双眸,辛允方才谨慎掀开一缝眼帘,窥视身旁应以安。
‘这皇帝性情真是变幻莫测,我并无他求,只愿保得性命,安然离宫。’
待确认她已然沉入梦乡,辛允方才安心地闭目,准备与周公相会。
可辛允未曾察觉,在她合眼之际,应以安却侧首,目光如丝,静静落在她身上。
‘呵,这女子,莫非已对朕动了心?’
那颤动睫毛,以及她颊上残留一抹绯红,让应以安嘴角不由勾起。
屋内,烛火摇曳不止。
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只要应以安所在之处,那蜡烛、灯笼便会长明。
卯时。
天刚亮不久,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内侍、太监和宫女,已经在冷宫外候着了,他们也不敢进来敲门,生怕惹到应以安。
但应以安早已起床,穿戴整齐,站在床边,看着在床上酣睡的辛允,被子依旧抓得紧。
‘希望这女人……脑瓜子聪明点儿。’
像是祈祷,又希望如愿。
卯时九刻。
宫女们推开门,走进房间,她们站成一排,向辛允行了一礼。
“辛美人,该起床了。”
这四个宫女,都是应以安特意派过来照顾辛允的起居日常,她们穿着统一宫装,显得十分整齐有序。
辛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四个宫女,微微一笑。
“稍等,我这就起”。
宫女们见辛允如此亲切随和,也不禁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笑容。
一位宫娥轻轻步至,扶着辛允,引她坐在了妆台之前;另一位宫女则捧来一盆温水,置于床畔的小几之上;第三位宫女取过巾帕,浸于水中,轻轻绞干,递与辛允,以便擦拭容颜;而第四位宫女则手持玉梳,细心地为辛允梳理着青丝。
她心中不免有些慌乱,在家中时,何曾有人如此细致伺候,素来向往无拘无束。
“谢谢,我自已来吧。”
满目感激地望向四位宫娥,而后轻轻接过巾帕,细心拭净了脸颊与双手,毛巾温热透过肌肤,让她心中情绪逐渐愉悦,心境亦随之开朗。
‘依附皇帝,如攀高枝,实乃妙哉!’
宫女们帮她梳理头发,穿上朴素宫装,走出房门,在宫门外发现停着一驾华丽肩舆。
这辆肩舆,无论是从阵仗来说,还是从装饰来讲,显然不是一般妃嫔能够使用的。
关键,还是十六人抬,很明显是皇帝御用。
“这是......”
辛允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肩舆。
宫女笑着回答:“回辛美人,这是陛下特意安排的,陛下担心您一路劳累,所以特别恩赐了这驾肩舆。”
辛允听后不禁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之情,她原本以为自已会像其他嫔妃一样步行前往掖庭局,但没想到应以安竟然如此体贴入微。
‘这就要开始做戏了?’
应以安入戏的比辛允还快。
阳光破云层而出,温柔洒在皇宫每一砖、每一瓦,将那通往宣政殿的御道照得一片明亮。
应以安步伐从容,她未乘坐肩舆,而是选择了徒步前往。
身旁内侍见状,眉宇间难掩忧色,低声劝道:“皇上,龙体要紧,何须劳步,还是乘肩舆或龙辇为是。”
这位九五之尊,不乘肩舆或龙辇而亲自步行上朝,若是被朝臣们窥见,或是传入太上皇、太后耳中,恐怕他们这些内侍,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应以安淡然一笑,摇头:“罢了,朕今日心境甚佳,即便朕稍迟片刻,又有何妨?且让他们耐心候着。”
自冷宫至宣政殿,路途虽遥,但应以安似乎对此并不介怀。
内侍在心中默默思量,这辛美人果然手段非凡,竟能让龙心大悦至此,谨慎启齿:“但陛下,丞相他们……”
话未尽,应以安忽地驻足,转头怒目而视内侍,寒声威胁:“若再提及彼等,朕便割你舌头,以儆效尤。”
内侍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冷宫。
此刻辛允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只觉得跪地一拜更能表达心意。
决然屈膝,向着那肩舆深深一叩首,声音响亮地呼道:“谢陛下隆恩!”
那声音洪亮。
这一幕,令周遭之人无不惊愕,更确切地说,是纷纷忍俊不禁。
辛允盈步上肩舆,那份殊荣让她心悦,微风轻拂她的面庞,带来丝丝凉意,使得她心境分外开朗。
掖庭局。
早已汇集了众多新晋的佳丽,她们身着统一宫装,云鬓花颜,整齐划一,辛允偷偷步入,没声儿地站在队列最后端,凝神倾听着嬷嬷细述宫中的繁文缛节与礼仪规范。
嬷嬷的声音严厉而又清晰,让人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