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灿见到了成为物理学家的于又楚。她知道于又楚此时不记得她，她也不准备表露身份，于是她不露声色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有和你提到过，关于混沌理论对不对，我想你也知道，混沌理论很重要的一点是基于人的意识产生的。事物到底是不是混沌，也是基于人类观察。观测者认为观察到的结果和模拟结果相符，就认为正确，不符，就认为是错误。其实这也是基于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发展的理论。因此，时空的概念也是一种基于广义相对论的意识。所以，假如要使得意识的时空倒退或前进，只需要改变意识的所在时空。”
“我理解你说的。或许你可以改变个体的意识时空，你怎么改变所有人的意识时空呢？因为仅仅一个人的时空发生改变，所处的环境不符是会被社会认为精神异常，这就算是时空穿越失败了吧？”
“假如人类社会像计算机算法一样，被重置时间了呢？”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每个人脑子里的记忆都不一样，这不可能重置吧？这……可能吗？”
“可能的。有办法可以。计算机算法连接了全世界的人类，计算机算法也可以让全世界的人类时空重置。”
“你是说类似麻醉剂的效果吗？但这不可能，就算人脑的意识会暂停时空，但是周围环境也改变不了呀。植物，树，它们的年龄摆在那里，而且树在冬天落叶，春天发芽，假如改变时空的话难道要让树木在冬天发芽，春天落叶吗？”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关于植物的光合作用，是目前已知的最简单的量子力学作用之一,而且光合作用产生的能量传输效率是百分之一百。因此，假如基于量子力学逻辑的计算机的算法可以重置人类的时空，那么重置植物的时空也是能够办到的。”
“你是说你可以操控植物光合作用，从而使得植物的状态也受控制吗？这倒是第一回听说。”
“你可以试试看。” 萧灿微笑回应着。
于又楚思索着，在电脑上搜索着。原来，他调出了一张图片，把电脑屏幕转给萧灿看。只见屏幕上是一朵黑色的花，叶片周围闪着金色的闪光边，萧灿一眼就认出是当年在木又鱼咖啡厅见到的德古拉之花，只不过这朵是金边的。但她为了不暴露自已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这朵黑色的花是什么？”
“它叫德古拉之花，是中世纪欧洲记载中存在的花朵，有人依据记载用电脑合成了图片。这种花由于没有叶片，花朵也呈全黑色，我查过资料说自然界纯黑的花不存在，只有一些深紫红的花，由于花朵的紫红色素在某些低光照的情况下，由于反射光强度低，所以看起来像黑色。”于又楚看着电脑屏幕回答得很认真，萧灿看他这副认真的样子顿觉有些书呆子，和以前街溜子的感觉截然相反，不由得觉得好笑。只见于又楚浑然不觉萧灿的目光，继续说道，
“所以，我推测资料记载的黑色花，其实可能就是紫红色的花。如果确实有黑色的花，也很难像历史资料上这种花为什么既黑还有金色的边。刚才听你一说，我就在想，会不会这种花由于逆光合作用产生能量，才能供给维持植株生长。至于花朵的金边，应该是一种特殊的植物遗传基因。至于是什么基因，还没有资料研究。我在想，这种花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操控了植物逆光合作用，所以呈现黑色的花朵。”
“据我所知，植物界确实没有这种植物。但是不排除经过实验室的基因改造，可以再现资料记载的这种花。问题是，实验室做出这种花，有什么作用呢？” 萧灿一边提问，一边眨眨眼睛。
她想知道在不一样时空的于又楚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于是她说道：
“在做前端科研的时候，有时候并不知道手里观察到的数据有什么作用。但只要保持思考，终究会在某一天懂得这些信息的意义。所以，不要着急做这件事情有什么用处，只要值得研究，就去做就好了。”
“你可真有耐心。我和你不一样，我做一件事需要假设，然后再去通过种种实验验证这个假设。这也是现在常规的科研做法啊。你说的那种既不切实际，又漫无目的，简直是浪费时间。”
萧灿知道于又楚以目的为导向的做法并不是不对，而是过于流程化的做法通常都会意味着只沿着既定的路线走往往结果是这条路线不是正确的答案。当实验的过程丢失了对原有事物本该有的好奇心，而好奇心恰恰是了解真理的钥匙，那么实验人可能就因此错过了错误答案。萧灿知道当于又楚遇到问题只会焦躁地对外界不断提出疑问，期待有人能解决他的问题。当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的时候，他就认为此事不值得研究应该换个方向。可是在萧灿看来，这种问题才是真正值得研究的问题，那些轻而易举就能出现答案的问题根本不算得问题。而更重要的是，当一个人自身逻辑自洽，脑海中的疑问都会自已想方设法地去解决，那么这样组织出的逻辑网其实早就构成了一套研究系统，灰色的脑细胞在不断地发生化学反应使得研究系统不断演化新的内容。
“又楚，我想你应该有听过人工智能。”
“怎么了？我们现在不是在说花的逆光合作用可能性吗？”
“我想说，人们现在研究人工智能和你说的事情是一样的。现在的研究员并不真正清楚他们研究的人工智能数据是什么意义，以及人工智能会发生什么样的动作和行为，会不会对人类产生危害，还是会帮助人类。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在研究人工智能。那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利益驱使。谁都知道，研究出能通过图灵测试的AI机器人，就掌握了下一代科技的核心技术。”
“你说的这部分是对的。有的人研究AI是为了钱，也有的人研究AI是为了造福人类，但更多的人研究AI是为了打着造福人类的幌子去做不可告人的事情。只要人类的欲望存在，这种打着幌子做阴暗的事情就不可能消灭。”
“那么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东西呢？AI机器人？”
“不，我打算把我们的所有特征以数据的模式保存下来。等到有合适的机器人出现的时候，再把数据上传到机器人，让这个机器人的言行特征和人一样。”
“你是说制造克隆机器人？假如这个世界有一个人的许多分身，很多事情都会乱了规则。”
“每个机器人都不是最高权限，也就是说机器人的所有举动都是在人类本身的授权之下开始行动，受人类意志支配。至于规则，本来就是人类制定的规则，自然界的事物本不受人类规则制定，我想高智慧的硅基生命即将成为一个先例。” 萧灿看了看于又楚疑惑的表情，继续说。
“高智慧生命对待低智慧生命到底是如何对待，这有待商榷。好比人类对待动物，一部分动物被人类驯化当成宠物，一部分动物被人类当做食物来源，还有一部分动物被当作有害天敌。按人与动物的相处逻辑，那么人与硅基机器人会有什么现象发生呢？首先，未来晶体管的传输速率将是人类大脑神经元传输速率的百亿倍，这意味着人工智能可以阅读人类所有的书本知识，并且通晓已记录的人类历史。其次，基于知识储备量的提升，以及多级推理判断能力的提升，人工智能可以预知人类不知道的事件。最后，说到这里我想你已经明白未来人工智能是如何超越人类的存在了，而未来的人类为了不像动物一样被人工智能奴役，会想方设法提升自已的所有技能，使用方法包括基因改造，存储人类数据上传至机器人等等。”
“存储人类数据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再上传数据给机器人，出现仿人类机器人，对吗？”
“不是仿人类机器人，而是通过保存人类基因数据，特征数据从而保存一部分人类可以在人工智能的统治之下以机器人的方式生存。我们现在的计算机存储方式仍然是二进制，而用二进制方法存储一条DNA信息大概需要700MB，一个普通的3TB硬盘大约可以存储四千组人类DNA序列。因此，假设人类有被人工智能统治的一天，而人类又需要出走地球寻找新的星球，只要一个硬盘就可以带上地球人类所有种族的信息。一旦找到合适生存的星球，无论是通过基因序列繁殖，还是用仿生机器人上传人类DNA信息，都可以使得人类种族继续繁衍下去。”
于又楚的表情陷入了一种莫名纠结之中。
“OK，我理解你说的意思。你想说即使科学家都清楚人工智能是何等超越人类的存在，但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地在研究人工智能，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知道人工智能也许会奴役人类，只是秉着科学精神想要让人工智能学科更进步。我理解的有偏差吗？”
“没有，这一次你说得非常对。说回到我们提到逆光合作用，其实就类比人工智能学科最基础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逆光合作用会带来什么样的研究前景。我们目前只能根据已知的信息，推断接下来一两步逆光合作用可能会带来的好处。例如，逆光合作用可以把物质吸收的能量从化学能转换成光能和水分。并且，由于光合作用100%的利用率，所以逆光合作用产出光能和水分的效率也有可能是100%的利用率。我想这两条可能性已经足够我们去探索研究了。至于更远的影响，谁也不知道。”
“或许人工智能会知道。” 于又楚微笑着接过话茬。“我同意你刚才说的话确实很有吸引力。假设可以达到物质转换光能的效率有100%，那么这些光再通过太阳能电池就可以源源不断供电。我们可以试验看看。”
“偏见会使人失去理智。记得保持你的理智。”
“别这么严肃。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地方建造我们的实验室。”
“实验室的话，我知道有个地方，现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