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盛,你今天穿这么花枝招展的干嘛,跟个开屏的孔雀一样。”蒋少征在宿舍扫了一眼齐盛,随意地问着。
“哦,今晚新生们联谊,我身为组织者之一,得去应对场子。”齐盛扫了一眼蒋少征,这话轻飘飘就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蒋少征一听,顿时来精神了。
“联谊?!这可比待在宿舍有意思多了,正好可以彰显一下我身为学长的雄风!”
“哧——,是我去,又不是你去,显什么显。”齐盛无语,白了他一眼。
“什么??!这事你不把我捎过去?!”
“不行!”
蒋少征提高了音量,一下子便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齐盛,捂着胸口,表情伤心,状似痛心的说。
“怎么,我不带你你自已就不去了?哪次不是你死皮赖脸跟过来的?你这两条腿倒是没白长。”
齐盛站在镜子前随便整了整衣领,淡淡地说,讽刺意味拉满。
“嘿嘿嘿,我也就跟你客气一下,管你带不带我呢。”蒋少征又开始嬉皮笑脸。
“诶,辽哥,你去不去?”蒋少征转身,对着床上那个雷打不动的身影说。
只见那人好像翻了个身,动作幅度很大,连带着一被子的起床气,排山倒海地向蒋少征袭来。
糟了,忘了辽哥最烦别人打扰他睡觉了,刚才一时激动忘了。
糟了糟了糟了!
蒋少征生无可恋地闭着眼,准备迎接贺祭辽地一顿暴揍。
“不去。”
一道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语调很低,但语气很冲,足可以看出他被人打扰了睡觉的坏心情。
“去吧祭辽,”齐盛也开口。
“总要有个契机让那些人都知道你回来了,不然他们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齐盛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蒋少征愣了愣。
对啊,辽哥回来这件事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圈子里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又不能悄无声息的,必须得大张大办,来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齐盛说的有道理,新生联谊,各个阶层圈子的人都在,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沉默震耳欲聋。
“唰——”
被子让人大力掀开,一张俊脸露了出来。贺祭辽一脸倦意,眼底下细看好似有淡淡的乌青。
面部轮廓棱角分明,骨颚线条流畅利落,即便刚起床也挡不住这通身帅气。
他长着一副痞帅冷酷脸,但因为是刚睡醒,显得又格外无害,极具反差感。
贺祭辽揉了揉头,勉强提起精神,但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在哪,几点。”
贺祭辽语气平淡,好像这不是什么能够让他费心神的事。
四个字,干净利落,但也足以扰动整个上层圈子的格局了。
“格调,六点。”
齐盛含笑,迅速接上话。
格调,店如其名。
这家店不像漫酌开在市中心,相反,它地理位置隐蔽,看起来丝毫不起眼,但它的确是担得起这名字。
古铜色的木门大敞着,门上的流云纹,一笔一画,繁杂却不缭乱。迎面而来,给人一股古朴之感,庄严大气,低调内敛。
“格调”二字以墨为色,写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被人镌刻在云白色的牌匾上。牌匾居中,两个袖珍红灯笼,挂在其旁映衬着。黑,白,红,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给人以强烈的冲击感和刺激力,却又意外和谐。
几盆盆栽摆在入口处,大大的高高的,油绿而又繁茂,惹眼又不取宠,高调又不奢华。空气中,飘来似有若无的淡淡的香味儿,将心底的烦躁散去了许多。
只看表面,这店给人一种小巧袖珍之感,但一进去,你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进门沿着一条小路走,旁边会出现几个零零散散的座位,毫无规则排版,但又不显得杂乱无章。路两旁种满了各种翠绿的竹子,茂密葱郁,遮天蔽日。
人走在其中,就像是“误入藕连深处”,或许也可以说“曲径通幽处”。
那映射下来的竹子阴影,跳跃在人们脸上,肩上,就像夏天里的一杯凉茶,清热解暑,回味甘甜。
正所谓“竹林深处有人家”。
就这么一直往前走,就到了一楼大厅。
两人坐、三人坐、四人坐……满足了各类人数需求。二层是预定包间,满足了私人用餐需求。三层是专属包间,个人家世背景硬的,或者个人能力超凡的,都可以在格调拥有自已的专属包间,
——充满了个人独特的风格和爱好。
店里的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整齐干净的收银台上,一只招财猫调皮的向着大门招手。这猫通体金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还真是金钱的颜色。
晚上六点,格调多的是顾客,不过因其特有的南方楼阁装饰与亭台之姿,颇受学生群体的喜爱与追捧。
凉风习习,月明星疏,风里终于有了丝丝初秋的味道。
这边,沈灯和余昭,一起来到格调二楼,205包间。推开门,一张张稚嫩又充满好奇的脸庞齐刷刷地扭向她们几个人。
饶是余昭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被盯着有些不好意思。
沈灯倒是还好,因为来联谊的大多数人,她在学生会招募的时候都打过照面,也算有几分印象。
“小灯,你来了!”李文希看见沈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起身来到沈灯面前,拉着她胳膊就往座位上带。
“快来快来,准备准备吃饭!”陈戍也在旁边催促着,他留着刺头,看起来清爽硬朗,笑盈盈地露着一双洁白的牙齿。
李文希、陈戍都是学生会文艺部的,迎新那天也是他们加上沈灯一起组织忙活的。这次联谊,也是他们一起想出来帮新生互相熟悉认识的方法之一。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大家久等了。”沈灯面带歉意地说。
“是我是我,我腿目前不太好用,路上走的慢了些。”余昭连忙接过话来,把责任揽到自已身上。
她们确实晚了不少时间。
一是余昭腿脚不便,走不快;二是晚上高峰期堵车严重,好不容易打到一辆车,结果在路上硬生生堵了半小时。
“你们组织的联谊,自已还迟到,早就饿死了。”这时,一个男生小声嘀咕着。
“就是啊,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还学姐呢?表率呢?”另一个男生也低声附和。他们虽是交头接耳,但是音量也没有刻意收着,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但在余昭看来却是如此漫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极大的哄笑声从这间屋子里爆发,毫无征兆,像瞬间升空的烟花,带着嘟嘟往外冒的火星子,噼里啪啦,一路飙到高空上,而后集中爆裂,奔向西面八方,打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学姐,刚才文希学姐已经向我们预测过你会是什么反应了,跟你说的只字不差,真是神了!”
“哈哈哈哈哈!对啊学姐,我们刚才沉默也是陈戍学长的提议,他想着逗逗你。”
几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解释着刚才的行为,还有几个内敛害羞的女生此时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这个小插曲似乎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疏通了大家的任督二脉,气氛一下子变得热闹活跃了起来。
“没事,不算晚,别听他们胡闹。”说话这人名叫张路沉,面容平静,即使面对这种招人发笑的场面,一双眼睛也是波澜不惊。他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一身白衬衫干净整洁,看起来斯文又严谨。
他是这次迎新活动的主要负责人。
“吓死我了。”
余昭顿时感觉劫后余生,她刚才还真的以为惹得大家生气了呢。
“路沉,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玩闹啊。”沈灯诧异之外,还残留几分未消散的怔忡。
往常,张路沉性子是最沉稳的那一个,行为风格也最是稳健,有时候就连沈灯都不由得赞叹他——
“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他眉眼舒展,淡淡地笑了笑,“若是能以这种方式来打开场面,也未尝不可。”
他语气清冽敞亮,像泉水流过山间的咕噜声,又像是石子撞击岩壁发出的叮咚声。听起来如沐春风,搅动一池春水,在人们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沈灯听着他语气格外认真正经,好似他真这么想的,为大局着想。
“好了好了,小灯昭昭快坐下,吃饭了吃饭了!”李文希打断在她看来毫无含金量的对话。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沈灯失笑,扶着余昭坐在空出来的两个位置上。
另一边,贺祭辽他们三个人也准时来到了格调。
齐盛不是学生会的,是学校传媒组织的。新生入会入社,每个部门都各自联谊,从不搞什么联动。
其实无非就是人太多,一起的话比较混乱,无组织无纪律。
但巧就巧在,齐盛他们组织和沈灯所在部门选了同一个时间的同一个地点。
只是彼此不知道罢了,
一段很微妙的缘分。
“诶,你说他们看到你会是什么反应啊?”蒋少征光是想想就激动得不行。
他感觉他辽哥现在走的剧本就是大男主复仇爽文——
豪门世家少爷被家族狠心放弃,一言不发独自出国深造,然后学有所成,强势回归,这次,誓要夺回属于自已的家产霸业!
这他妈简直太带感了好吗!
“没反应。”
“没反应。”
贺祭辽和齐盛异口同声地说。
同时,他们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解释。
“新生大多都没见过祭辽这张脸,再说,这么几年过去了,他一直没公开出现在大众面前,样子虽说变化不大,但也总是有差别的吧。”
“谁要是看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有两种可能。”齐盛高深莫测地卖了个关子。
“哪两种?”
“一,这个人暗恋我,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蒋少征听完暗戳戳地朝贺祭辽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这个不太可能,但是他这张脸也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本。
“那第二种可能呢?”
“这第二种嘛,”
贺祭辽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峰往下一沉,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眼底漆黑一片,好似酝酿着风暴,泛着几分冷意。
“那就是这个人恨我,恨我恨的不得了。”贺祭辽意味不明,一字一句吐出来。
蒋少征虽然神经大条,但不傻,在正经事上也决不含糊。此时,他也能感受出贺祭辽的不对劲。没等他多想,齐盛的一句“到了”,拉回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