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哥,怎么回事?有艳遇啊这是~”
蒋少征不怀好意的笑着,朝那刚回卡座上的人说。
贺祭辽懒懒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随即便抬脚踹了过去,力度不轻。
“啧啧啧,怎么,这是恼羞成怒了??!”蒋少征眼疾手快,连忙闪身躲开,还不怕死的继续说。
“我都看见你搂人家腰了,还在这儿狡辩呢。”
“你眼睛长脑袋上了?不要可以捐了,没看见我俩快撞上了,手不用留着干嘛,给你收尸啊。”
贺祭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挑衅般地甩了甩手,轻蔑味儿十足。
行吧,说不过。
“齐盛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去溜冰了?”
“忙着处理交通事故呢,别打扰他。”
贺祭辽意味不明地说,身子懒洋洋地往后靠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拿起刚才随手打开的一罐啤酒,仰头喝了几大口。
喉结在灯光的晃动下,上下起伏,一滚一滚的,性感又迷人。
他外套拉链没拉,大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短袖,一个显眼的火把图案,绣在他左胸处。
那向上窜起的红色火苗,在黑暗的环境下熠熠生辉,将他整个人较为低调神秘的气质,硬生生往上提亮了几个色度。那透露着几分不好惹的气息,也被驱散了不少。
酒精能麻痹大脑,但却能令贺祭辽抽丝剥茧,让自已的思绪更加清晰。
他不语,低头喝着酒,脑中却不由得浮现出刚才慌乱间看到的那一双眼睛——
很美,
他指的不是眼睛美,而是里面蕴藏的东西,非常美。
具体是什么,他回答不上来。
他只知道,在那一瞬间,这双眼睛,深深的触动了他。
“抱歉,有没有受伤?伤到哪里了?”
这人语速很快,话里充满了自责懊恼,但是又能很明显从中听出来此人的真诚,并并未让人心生不满。
余昭没注意这些,她只觉得这声音很熟悉,非常熟悉,脑海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她试探性地抬头,便看见一张俊脸在她面前放大。
三七分的发型,柔顺地轻搭在额前两边,一双眼睛并不狭长,反而微微向上挑起,勾勒出圆润的眼型,平添了几分温柔。
脸部线条并不锋利硬朗,却更为流畅柔和,像是泼墨山水画中那随意涂抹的几笔,任性但又和谐。
这张脸,她从小看到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齐盛??!怎么是你??!”余昭不由得惊讶出声!
“昭、昭?!”齐盛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她。
“你不看路啊,撞得我疼死了!”余昭一看是齐盛,小性子无意中也耍了起来。
“很疼吗?走,去医院。”齐盛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说着就要抱起余昭。
“诶诶,不用不用!”余昭连忙制止他的动作,“应该就只是淤青了,回宿舍涂点药就好了。”
“那你——”齐盛还想说点什么,
“昭昭!”沈灯就在这时赶了过来。
“阿灯,没事没事,我没什么大碍,别担心。”
“来,我扶你起来。”
“行了,齐盛我就先回去了,有阿灯陪着我你就放心吧,要是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这么饶了你!”余昭装作恶狠狠的威胁他。
“我送你们。”
“别,我让我家司机来就行。走了阿灯。”说完,余昭便靠着沈灯离开了。
“诶,回来了?!”
贺祭辽不动声色地抬眼望去。只见齐盛扶着腰,正呲牙咧嘴地朝他们这个方向,一步三拐的,慢条斯理地走着。
“不是,你这又是咋了,不会也撞着小姑娘了吧??!”蒋少征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满脸的惊愕。
“也?”齐盛嘶了一声,揉了揉腰,挨着贺祭辽坐了下来。
“对啊,我刚才看——”
“怎么样了,和余昭聊的还好?”贺祭辽打断蒋少征,看向身旁的齐盛,戏谑地说。
“挺好的,还是和以前一样爱逞强。”齐盛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余昭?哦~就是你那个小青梅呀~”蒋少征一脸暧昧地看着齐盛。
“别光撞人家啊,就没有撞出爱情的小火花?”
“肤浅。”齐盛不走心地答了一句。
现在还不是时候,齐盛心想。
“行,你现在不出手,到时候可别后悔。”蒋少征恨铁不成钢地说。
余昭妹妹,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和齐盛、贺祭辽从小便相识。家世相当,父母又有工作上的来往,所以自然而然地三人便玩到了一起。
有时候,齐盛身后会跟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便是余昭。齐盛妈妈和余昭妈妈是闺中密友,也是从小玩到大的那种,即便结了婚关系也没有丝毫变淡。
所以,齐盛和余昭也算是青梅竹马。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看出来齐盛这小子对余昭妹妹心存不轨,结果到现在了,人家还不知道他的心意。
这进度,月老看了都直摇头。
后来,贺祭辽家里突生变故,他们俩当时年纪又小,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暗地里尽可能帮衬着点,虽然杯水车薪,但是能解一时之渴,也值得。
再后来,贺祭辽瞒着他俩,独自一个人出了国。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到国外了。电话也换了新的,打也打不通,彻底彻底地与他们俩断了联系。
一年前,他们在京大入学名单上看到了贺祭辽的名字,当时就觉得,一个天大的惊喜就这么砸到头上了。
心想,这家伙终于舍得从国外回来了。
可是一年,整整一年,只闻名字不见其人。
原本他们都要放弃了,结果几个月前,这家伙突然出现在他们仨小时候常去的面馆,还是在他俩大口吃面的时候。
他在脑中无数次设想的,盛大重逢,
就这么,草率的出现,又草率的结束。
他只记得,一见面,他就跑上去给了贺祭辽一个狠狠的锁喉,质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他说,我还以为回不来了呢。
顿时,他那大眼泪珠子,混着鼻涕泡子,一泻千里。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整这么矫情干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是他和齐盛过后唯一的想法。
他俩也没去过问贺祭辽在国外的这几年是怎么度过的,总之肯定不好,既然过得不好,又何必再去往人心窝子上插刀呢。
总之,现在,此刻,大家在一起就好。
“腰怎么样,还行吗?”贺祭辽打趣。
“好、得、很、”齐盛听出来了他弦外之音,咬牙切齿的说。
“呵。”贺祭辽不置可否。
“对了,辽哥,你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京大报到吧?”
“报了。”
“报了?!什么时候?”齐盛疑惑,今天他也没见着他人啊。
“报完就走了。”贺祭辽毫不在意地说。
“那你明天去学校吗,咱这刚回来,逃学不太好啊。”蒋少征挠了挠头,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去啊,怎么不去,不去让某些人看笑话吗?”
贺祭辽不知想到了什么,收了笑,眉眼低垂,神色明显冷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
“行,我们妥妥给你安排到位。”
“走了,回去睡觉。”贺祭辽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径直朝外走了出去。
“走,回家!这迎新可给我忙坏了。”
“你忙啥了,坐一天了,屁股困吧。”齐盛照常和蒋少征拌着嘴,走出了漫酌。
家么,他低喃着。
这个字对于他来说太过陌生,且异常烫嘴。他是个没家的人,即便有家,他也不想回。龙潭虎穴,勾心斗角的地方罢了,还不配当他的家。
深夜,即使有路灯,也黑的厉害。
世界静谧安详,咚咚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贺祭辽就这么与夜色融为一体,孤僻的影子若隐若现,头也不回,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