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个蠢出生天的东西,没长眼啊!生的眼珠子是拿来出气的吗?”
一大早的,鼻子撞得青痛,王秀英破口大骂。
她这是昨天在林小淼那里受的气没出出来,这会儿正好撒在林建国身上。
林建国被王秀英一顿臭骂,没敢言语。
“你哑巴了?连个不是都不会赔了?”
林建国闷着不做声,佝偻的样子看得王秀英不由得火冒三丈,抡起手中的拳头,在林建国身上一顿乱砸乱捶。
“你是又瞎又哑了?连个路都走不好,老娘真是白养了你这么个废物!”王秀英怒不可遏,对林建国拳打脚踢,完全不顾及他是她的儿子。
林建国瑟缩着身子,脸上满是无奈和疲倦,默默承受着王秀英的责骂和拳打脚踢。
打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滚开!”
最后还不忘踢林建国一脚。
踢完后,深吸了一口气,王秀英才觉得自已整晚上都没顺的气,终于顺了。
等等!
什么味儿!
鼻尖隐隐出现的焦香味,惊得王秀英直往灶房里钻。
灶房里,林翠翠和林小淼在灶台上忙碌着,林翠翠正洗着碗呢。
面条!
王秀英一眼就看出锅里的水是煮过面条的水,眼尖的她还看到水面上竟然漂着油花!
竟然还放猪油!
再看到灶台边上那碗猪油被擓出一个大坑,
还放了这么多!
她的太阳穴直突突,只觉得心都被剜了一大块。
这两个好吃懒做的小娼妇!
有什么资格吃这么好的东西!
再一看,碗柜里的门大开着。
原本通过殴打林建国顺了的气立时又翻涌上来,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王秀英只觉得胸都气痛了。
“林翠翠,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咱村里,哪个像你这样,一大早的吃面条啊?”
“天杀的!这碗猪油是要吃一年的,你一顿饭就放那么大一勺子,像你这么吃,这个家迟早被你败完!”
“你个恩将仇报的烂货,早知道就不该把你抱回来,就该让你烂在死人堆里!”
又来了!
这老虔婆,一有点小事就拿着养育之恩出来说项。
就这老虔婆的死德行,根本就不像是会做捡婴儿回来养的善人。
况且,那是三十九年前。
三十九年前,华国战火纷飞,到处都兵荒马乱的,这老虔婆还能从死人堆里捡回来个孩子?
哪里的死人堆?
双泉村所在的地界,可是相对安稳的大后方。
林小淼对自已娘是捡来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不过,现在不是掰扯这些事情的时候。
“娘……”
王秀英一开骂,林翠翠就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王秀英,你个死祖宗八辈,背万年时的老龟婆。嫁的男人是个地葫芦,生的儿子蠢成猪,我要是你,早就跳河自尽了。你还有脸在这里骂我娘。再让我听见你骂我娘,我给你舌头割了。”
林小淼停下,冷厉地看着王秀英。
随即拉着林翠翠就往灶房外面走。
王秀英被她这眼神看得直发毛,想起昨天晚上那把锄头,不禁怯了火。
“小淼,翠翠……”
林建国上前。
林小淼拉着林翠翠和他擦身而过,理都不理他。
王秀英追出来,看见林建国还站在院子里,指着他的鼻子就又开始骂:
“林建国!你黑心肝儿的,你不管管你生的!”
“娘……”
林建国张嘴,只能弱弱地叫了一声娘,然后站在原地。
“你别叫我,你个窝囊废,自已生的种都管不住,要你有什么用!你不是在医院吗?回来做什么?”
见林建国就跟个木头一样杵着不动,王秀英鼻子嘴里都是气。
“爹和弟妹在医院里照顾着,我在那里又帮不上什么忙,今天还要出工,爹让我先回来。”
林建国抹了一把脸,脸上尽是疲惫。
将猪潲锅里的红薯舀起来,挑了几个大的吃了。剩下几个手指头粗细的包起来揣进了兜里。
再看一眼锅里的面条水,王秀英又是一阵肉痛。
进了屋,林翠小声对林小淼说道:
“小淼,你今天再休息一天吧。我去跟支书请个假,你病刚好。”
“小淼,去给你奶道歉。”
林建国人还没进,就让林小淼去给王秀英认错。
“你怎么总让我去给王秀英道歉,又不是她的奴才,用得着天天下跪道歉吗?”
林小淼属实是有点气不过,这个爹不仅怂包还是个糊涂蛋儿。
整天只想着道歉、认错、息事宁人,得过且过。
这个爹,她是一点儿也不想要。
“小淼,你爹是为了你好。”林翠翠拍了拍林小淼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去认个错,你奶就不会在外面说你顶撞她了,不然,你奶奶气起来,到处说你不敬长辈,不孝顺,那你的名声就没了。到时候,媒人都不肯给你说亲,你后半辈子怎么过呢。”
小淼是女孩子,名声要是坏了,到时候说亲就困难了,说不到一门好亲事,后半辈子就完了。
“名声,那能当饭吃吗?娘,这都什么年月了,咱不信那个。再说了,谁敢保证我道歉了,她就真的不会在外面编排。我才不信她。”
“爹,娘。我觉得我们要是还跟他们住一块,咱们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呢,你看昨天王秀英那是下了死力气要打死我的。要不是我躲得快,打破脑袋的就是我了。我脑袋要是破了,她才不会舍得让我去镇上的医院呢。”
林小淼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分……”
林建国脱口而出, 又立即把话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