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友根死了,她怎么办?
建华和小强怎么办?
六神无主的王秀英彻底慌了神。
林绪德见她这副样子,便叫来林氏的族老林孟元,帮着把林友根的丧事办起来。
林孟元把王秀英、林友江、林友河三个人叫到跟前,
“我们林家,不能再丢人了。”林孟元已经七十好几了,干瘦的身子坐在台阶上,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微芒,“友江、友河,友根再怎么样,也是你们的兄弟。这丧事一定要办得体面。”
林友江与林友河对视一眼,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做声,然后视线同时落在王秀英身上。
林瑶拉了拉王秀英的衣角,王秀英这才回过神来。
听见林孟元的话,王秀英又歪倒在地上哭天抢地的,“他大叔,友根的丧事可就指望您了呀。您是不知道,家里的钱上回就叫梁富、梁贵给抢了,现在我们家哪里还拿得出钱办丧事呀。”
林友江与林有河嘴角直抽。
啥意思,这娘们给自已男人办丧事一分钱都不想掏,想让他们掏钱。
真是开了眼界。
早年间,林友根跟着几个广省的几个人跑出去,说是要闹革命,后来灰头土脸地回来不说,还带着女人和孩子回来。
也不知怎么的,回来的林友根和以前判若两人,沉默寡言,很少和他们兄弟来往。
这么些年,他们和林友根几乎没什么来往,这次要不是支书和林孟元开口,他们是无论如何都都不会来蹚浑水的。
“秀英啊,你也知道,我家十几口子人,要吃饭,挣的工分都不够用……”
“对呀,我家里也是,我媳妇儿去年生了一场大病,到现在还欠着别人不少钱呢。”
哭穷嘛,谁不会啊,何况他们也真的没啥钱。
王秀英听他们这么说,心里明白,他们是不想拿钱帮忙了。
眼珠子一转就瘫坐在地上,上演她的经典曲目,“友根啊,你死得好惨啊。都没人帮帮我们啊。你怎么就这么忍心丢下我啊……”
林孟元看见王秀英在哭嚎,眉头紧皱,大手一挥,“行了,办个体面点的丧事,差不多得要八十块钱,王秀英你出三十,剩下的五十,你们两兄弟一人出二十五块。”
林友江点头同意,但林友河明显不服气,当即开口,“叔……”
林友江赶紧拉了下林友河的衣角,示意他别说话。
林孟元感觉自已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心下不悦,额头上的皱纹拧得更深了。
林友河可不管这些,他心里只觉得不服,林友根这么多年都不和他们怎么来往,连爹娘的葬礼也只是包了几角钱,这么个玩意死了,自已凭什么要出钱。
“孟元叔,不是我们不想帮,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我们两家的状况您也是知道的。”
“行了,老二,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到底是你们兄弟。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林孟元的声音不容置疑。
“孟元叔,不是我说,就算我们出钱了。可建华已经坐牢去了,这摔盆扛幡的人都没有,这事也不能成啊。”
出殡的时候,没个摔盆的,你席面办得再好也没用。可林友河说的也有道理,林孟元捏了下胡子。
“这样,让建英代建华办这些吧。”
“叔,这我可不同意。”林友河“腾”地起身,“建华进去了,还有建国呢。”
见林友河提起林建国,林友江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呸,林建国那个丧良心的白眼狼,”王秀英眼神淬毒,“我们养了他那么多年,现在竟然不认我们。”
“要我说,建国一家子好歹是咱们给养大的,给二哥披麻戴孝也是应该的,就这办丧事的钱他也得出一份。”
林友河说着眼冒精光。
林友江觉得这事不能这么干,立即走到林孟元跟前,“叔,林建国之前在支书的见证下,已经和友根他们一家断绝了关系,现在让他们披麻戴孝,这说不过去啊。”
“大哥!”
“你真是糊涂,俗话说的好,养育之恩大于天。再说了,林建国即便不是亲生的,就算友根他们对林建国不是很好,可好歹给了一口饭的。当年闹饥荒的时候,也没让他们饿死,就冲这,他们难道就不应该吗?再说了,他到底还姓着林呢。”
林友河生怕自已大哥不同意,急切地说道。
林孟元听了微微点头,“友河说的有道理。”
“叔啊,林建国会来吗?”林友江心里担忧,年前林建国一家子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他不认为现在的林建国还和过去一样。
“叔,我有个计划……”
林友河凑到林孟元耳朵边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林友江皱着眉,十分不赞同,“孟元叔,弟妹,我家里还有点事儿,我先回去安顿下就来。”
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你小子,真有你的,就按你说的办。我去跟林建国说,不怕他不来。剩下的就交给你。”
林孟元起身,直奔林建国家。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了林绪德把他们叫来之后就已经让人挨家挨户地通知村里其他人,最先通知的就是林建国,还是他亲自通知的。
林建国和林翠翠两人吃惊之余又一脸的为难。
自从确认了林建国不是林友根夫妻亲生的,这么多年的恩情就一刀两断了。
要说心里话,他们夫妻两个是不大愿意去的。
可要真不去,村里的闲言碎语肯定不会少。
况且,这事情是支书亲自来通知的,里头的意思他们两口子还是晓得的。
“爹,娘。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外头寒气重。”
起来上厕所的林小淼看着在院子里来回走的爹娘,打了个哈欠,语气带着关心。
“那个,林友根死了,我和你娘在商量去吊唁的事。”
林建国转身对林小淼说道,“还早呢,你回屋里再睡会儿吧。”
“死了?怎么死的?”林小淼自然是知道林建国口中的他是谁,不过面上还是露出惊讶的表情。
“说是被蛇咬死的。”
林翠翠朝林友根家的方向努了努嘴,“也真是怪了,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蛇呢。”
“也许这就叫报应。”林小淼眼里闪过一丝爽快,接着说道,“爹,娘,你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