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淼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冰刃,直直地刺入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办公室里明明有暖气,但韩振中却感觉到一股寒流从脚底升起,沿着脊椎直冲脑门,让他的后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片冰凉。
露在外面的皮肤竟然冒出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那是身体对杀气的本能反应。
怎么会这样?
他是从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怎么林小淼身上的杀意却浓烈到连他这个老兵都有点招架不住。
门外面,颜恕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四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尤其是崔玉震和杨婧。
他们两个家境算不错的,特别是崔玉震,家里长辈也有从政的。
多多少少对这种事有点了解,他就是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才选择搞科研,对此家里长辈对他们家多少是失望的。
没想到林老师竟然敢把“碎尸万段”四个字用在陈家和陆家身上。
光是这种气魄,他崔玉震十辈子也学不来。
杨婧同样被这四个字惊到了。
京城的高干子弟,谁不绕着陈家走。
这个林老师,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说话。
卢凌家境贫寒,靠着学校的补贴艰难求学,对这些东西不是很了解,但他清楚林老师好像有麻烦了。
可是,他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紧抿着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
颜恕却抬头看向了上面的楼板,不知道怎么的,她坚信林老师不会轻易被那种人欺负了去。
走廊尽头走过来十几个人。
“咳”
好一会儿,韩振中才从林小淼周身的杀意中醒了神。
正想劝林小淼避一避风头,办公室的门却被人大力地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声。
门外,四个学生被推搡到一边。
一个年纪比韩振中略小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林小淼微微抬眸。
那人身上的黑色中山装,剪裁得体,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儒雅,一副行政精英的样子,然而眼神中的阴鸷和狠辣,平白破坏了这种气质。
“年轻人,口气不小!”
陈庆双眼如鹰般紧盯着林小淼。
每一个字都像是毒蛇的嘶鸣,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
韩振中的身体一僵。
该死的,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韩振中在心里咒骂,略微有些紧张地看向林小淼,示意她起身。
林小淼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慢条斯理地撕下包装,扔到嘴里,咂摸了两圈,又拿出另外一颗递给韩振中,悠然道:
“挺甜的,尝尝。”
韩振中:???
姑奶奶,现在是吃糖的时候吗?你看不到陈庆那要吃人的眼神吗?
我的娘啊。
望着林小淼伸出的糖,韩振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陈庆从门口走到办公桌前,面色阴沉。
从手下那里知道林小淼没什么背景,只是婆家是公冶家之后,他原本不想来亲自来的,太跌份。
可又怕手下办事没个轻重,惹到军部,这才决定亲自来一趟。
他原本以为,自已只需要站在林小淼的面前,就足令她屈服。
刚刚在门口听到的大言不惭的那四个字,和此时林小淼手中递出去的那颗糖,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他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韩振中!”
他上前一步,指着林小淼怒喝:“她在华科院打伤我儿子陈敬磊,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老头平时虽然严厉,但对她一直颇为照顾,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因为她受到这样的委屈,林小淼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心疼。
林小淼手腕一翻,收起糖果,站起身,一把将韩振中按坐在椅子里,将糖直接塞进他手里。
定定地看着陈庆,嘴角微微勾起,面带嫌弃,语带不屑道:
“哦,你就是那个喜欢指着人说话,没有礼貌的废物点心他爹?
啧啧。
果真是亲父子啊,一脉相承。
我们所长年纪应该和你爹差不多,你平时就这么跟你爹说话的?
莫不是你爹没有教过你要有礼貌,所以你也没教你儿子?”
被按在椅子里的韩振中:???
祖宗啊,那是陈庆!
一部之长,你当训小孩呢?
陈庆站在原地,林小淼的话如同一根尖刺,直戳他的肺管子。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他的音量陡然提高,“难道,你的父母就是这样叫教你和长辈说话的?”
“对啊,我爹娘说了,对那些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破落户就不用客气。”
林小淼轻瞥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
陈庆只觉得喉间一腥,指着林小淼的手指头微微颤抖。
见陈庆气得不行,林小淼白了他一眼,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啧,还部长呢,这养气的功夫也太差了,还不如我呢。”
陈庆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瞳孔中反射出林小淼轻蔑的眼神,他感到胸口堵得慌,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倒去。
“陈部长!”有人惊呼出声,几人手忙脚乱地把陈庆抬了出去,直奔医院。
林小淼见状,手指微弹,一粒草籽落在了陈庆的头发丝里。
“林小淼, 你这脾气,真是……我老了,你没必要为了我再得罪他。”
韩振中也说不出责怪她的话来,刚才明显是为了维护他!
“得罪一次也是得罪,得罪两次还是得罪,虱子多了不怕咬,欠债多了不用愁。”
林小淼嬉皮笑脸地道。
“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韩振中没好气地看着林小淼,
“陆陈两家的能量确实很大,但咱军部和军械所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那条线还管不到军部头上,想对军部的人出手,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林小淼挑了挑眉,转向韩振中,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那你刚才那么怕陈庆干什么?”
“我那是怕吗?我那是谨慎,那是韬光养晦,免得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韩振中实在没忍住,在林小淼头上敲了个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