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白,金黄头发。眼窝深邃,一双蓝色眼眸。鼻梁挺直如山脊,两瓣薄唇在他脸上显得尤为和谐。
关普东这个名字,秦瓖没少从秦弓引和赵鹏口里听说。
但她没想到这人的长相完全脱离了她的认知!
好不容易等秦弓引结束了跟关普东的工作通话,秦瓖立刻问道:“关助理怎么长得跟我们不一样!”
刚才秦弓引就察觉到了秦瓖的异样,现在听到她这么问,明白过来她这是没见过外国人呢。
于是跟她解释了世界上的不同人种,还用手机查了些图片给她看。
“小弓引,以后我要是去你家里,那里的人说话我是不是都听不懂?”
“也有不少人跟咱们说一样的话。没关系的,姑奶奶,有我呢。”
秦瓖猛摇头,“我要学。”
“好。回头我教你。”
秦弓引看了眼手机,说:“姑奶奶,他们到酒店楼下了。办理好入住,会到我这里。”
一下子要见一串秦家子孙,秦瓖还有点小激动。虽然这一串人也不算多。
秦瓖瞥见秦弓引的手机一直闪,问:“小弓引,你不看信息?”
“不想看。都是秦更发来的。”
秦瓖很理解他,因为她也不会及时看俞琭给她发的各种信息。
约十分钟后,房间的门铃响起。
赵鹏已经回了自已的房间,所以秦弓引自已起身过去开的门。
门外为首的,正是拄着手杖的秦东港。
“东港爷爷好。”秦弓引语气恭敬,身体却站得很直。
秦东港犀利的眼神看了秦弓引一眼,便越过了他走了进去。
跟在秦东港身后的是两个中年男人,然后是四个年轻人。
秦弓引看过这些人的照片,也能对得上号。
但他们没见过,互不认识。所以秦弓引并没有开口打招呼,只对着进来的一个个秦家人轻轻点了头。
秦更除外。
秦更一见到秦弓引,就龇牙笑着,经过他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近前小声说:“回头再好好跟你小子算账!”
秦弓引没理他,关上了门,快走几步,到了最前方,带着众人往右边拐了个弯,进了套房的客厅。
秦瓖坐在背对大落地窗的那张大沙发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秦东港手拄手杖,满头银发,皮松有褶,但面容透亮,精神矍铄,气势满满。
秦东港在进入这个房间前,就掏出了口袋里的老花镜戴上了。
此时,眼镜后的一双眼睛一点点挤皱着,想要将眼前所见之人看得再清楚些。
他步子迈得很快,手杖都没了作用。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就是画像上的那张明媚靓丽的脸庞,分毫不差,一模一样!
当年他带着那幅父亲亲手临摹的画像,登上了去往未知异国的慢邮轮。
在船上的近两个月时间里,他无数次偷偷拿出那张画像看着,想着父亲对他说过的话。
当晕船晕得浑身难受时,当发烧恨不能跳船时,他都捂着藏在胸口的画像,在心里问着同一句话,“老祖宗,您真的会回来吗?”
最后几步,秦东港脚步抖得有些踉跄,眼泪模糊了他本就不明亮的双眼。
他几乎是跪着到了秦瓖跟前,抬起老泪纵横的脸,双唇抖嗫着,声音微颤,“老祖宗!子孙秦东港终于见到您了!”
这话一出,秦东港就再也压抑不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顿哭,他忍了六十几年!
那是他才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啊,被父亲劝着逼着背井离乡,就为了一个秦家祖传下来的传说,为了等那个秦家的仙人祖宗。
秦东港边哭,边想着这六十几年自已走过的路,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遇见过的人,听过的笑声,享受过的美好。
六十几年来,他始终是别人的支柱,环境越来越不允许他脆弱。
因为,没有人可以挡在他的面前。
现在看见端坐着的老祖宗,秦东港的那个堤坝,一下子就决堤了。
秦瓖起身半蹲在秦东港面前,手环过了这个老人的双肩,轻轻将他抱住。
隔了个宽大茶几站着的其他人,默默地看着痛哭不已的秦东港。秦肃和秦北方见父亲哭成这样,也不免湿了眼眶,悄悄将泪雾抹掉。
再小一辈的秦家几人,悄悄打量着秦瓖。
他们四个,都是在回国前,才看到那幅秦瓖画像的,才从爷爷口中听到秦家祖传下来的老祖宗故事。
除了秦更,其他三人一直到了坐上飞机,心里都还存疑,甚至根本不信。
但爷爷发话了,他们不敢不听,即使再不想回来,也必须得回来。
毕竟,他们都怕因为不听话,以后在分家产的时候会吃亏。
过了好一会儿,听着秦东港的哭声渐渐变弱。秦弓引抽了几张纸巾,叠好拿在手里,朝秦瓖和秦东港走去。
秦弓引弯腰,看着秦瓖,轻声道:“姑奶奶。”
秦瓖看了他一眼,极轻地点了下头。
然后她拍了拍秦东港的后背,“小东港,不哭了啊!”
一声“小东港”,又让秦东港破防了,好不容易弱下去的哭声重新响亮了起来。
秦瓖有些无奈。
但她不能出言喝止不让他哭。
她的子孙,该包容该疼着。
他才八十多岁,多小的孩子啊!
秦弓引把纸巾放到了秦瓖的手上,然后默默站到了她的身后。
等秦东港的哭声再次缓了下来,秦瓖将他扶起,把纸巾递给他,笑着道:“擦擦。高兴的事儿呢!不哭。”
秦东港擦了眼泪鼻涕,声音里还是有哽咽,“让老祖宗见笑了。”
秦瓖摇头,“小东港,我怎么会笑你呢。见到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坐。”
虽然秦东港只有八十多岁,可在凡人间,这个年纪已是老人了。
在修仙界,秦瓖可没有看外貌把人当长辈的。
有些修为低的,不过三四百岁,也是一脸老态。但见了她,仍要恭敬叫一声“前辈”。
她的二师叔,常年顶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任谁看了都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少年,却得一众小辈对他恭恭敬敬。
但现在秦瓖看着面前的秦东港,第一次觉得老了很是可怕和悲哀。
秦瓖坐回了她原来坐的地方,目光扫过面前的众人。
嗯,长相都很养眼。
看来秦绍勤真的是全家长得最丑的男人,名副其实。
秦肃等人被秦瓖看着,不知是真的还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势压在了他们的肩头,压在了他们的心上。
感觉很沉,压力很大。
秦东港眼神从秦瓖身上移开,转向他的两个儿子和四个孙子,面色一沉,声如沉钟,“你们,都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