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走向凉亭,身后还跟着赵怀周和唐笑笑。
三个人走进凉亭,不见王倩的身影,却见陈术像个木桩子一样呆坐在原地,手里还握着一张纸条。
丁黎将牛肉面放在石桌上,朝着被烫得通红的双手吹着气,“王倩人呢?”
赵怀周一眼便瞄见了地上的那把刀,“咋还有刀?哪来的?”
随着王倩的消失,刀上和地上的血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陈术缓缓抬起头,眼角悬着一滴未坠的泪,声音沙哑道:“我把她杀了。”
“什么?!!”
三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不可置信地盯着陈术。
“你你你怎么......”赵怀周的视线随即移向地上那把刀,“绝对不可能!到底怎么回事?”
陈术缓缓摊开手掌,极其小心地将纸条一点点摊平在石桌上。
三人见状急忙围拢上前,纸条上那散发着微微金光的文字跃入眼帘。
一时间,三个人谁也没有出声,凉亭中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唯有那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纸条边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丁黎像是猜到了什么,转头向陈术问道:“你现在多少分了?”
“343分。”
“哦。”丁黎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她到最后还是怕给我们添麻烦,生怕欠我们一分。”
旁边的唐笑笑抬起胳膊蹭了一下眼泪,左蹭一下右蹭一下,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擦不完。
她哽咽道:“我刚把她的床铺好,还等着晚上一起睡觉,怎么好好的人就没了呢?”
赵怀周仰着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边朦胧的月,眼角也泛起了晶莹。
尽管陈术没做任何解释,但他们都知道,陈术绝对不会趁人之危对王倩下手。
他们心里明白,王倩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选择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来回应他们给予她的一丝丝善意。
只是这代价太过沉重,沉重到让人无法释怀。
唐笑笑哭得鼻涕眼泪混作一团:“除了这纸条,她......她还说什么了吗?”
陈术缓缓闭上双眼,顿了顿沉沉说道:“她说,让我替她寻找活着的意义。”
王倩的离去,如同一团浓重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四人的心间。
赵怀周哭得像个200斤的丑孩子,他的视线模糊地落在地上的刀上,带着哭腔疑惑道:“怎么没有血呀?”
陈术怅惘地开口解释:“王倩像一缕金尘一样飘走了。”
赵怀周听闻,情绪彻底崩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假的!全是假的!我们都是假的!”
丁黎捂住他的嘴:“大哥,大晚上的别鬼哭狼嚎的行吗?”
唐笑笑吸了吸鼻子问道:“所以,王倩是被彻底送去改造了吗?”
丁黎沉闷地嗯了一声,“其实书院具体通过什么方式改造我还真不了解,但是王倩从这里出去,她就不是她了,没有魂儿的活死人,跟死了没啥区别。”
赵怀周那老母猪难产的哭声竟意外引来了外面巡逻的高帽人,陈术警觉地瞥见民宿围墙边缘,那高高的三角形黑色帽子若隐若现,正诡谲地沿着围墙缓缓走动。
陈术面色骤变,赶忙将手指比在唇边,示意众人噤声,压低声音急促道:“我们快回屋子里面。”
原本弥漫在几个人心中的悲伤被恐惧所驱散,四人小心翼翼紧紧挨着,缓缓挪动脚步,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提心吊胆地回到了民宿的大堂。
大堂内,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仿佛也在这诡异的氛围中瑟瑟发抖。
老板瞄向陈术的项圈,阴阳怪气道:“呦,成大富翁了。”
陈术知道老板能看到他们的分数,他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老板没眼力见的自顾自地调侃道:“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赵怀周迅速从陈术身后闪出,怒气冲冲地瞪着老板:“放屁,陈术他没有杀人!”
陈术望向他,眼神交汇间,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
他虽依旧沉默,但赵怀周却心领神会。
这么多年,他们依旧有亲兄弟一般的默契。
唐笑笑又开始悲伤起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丁黎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你的情感也太丰富了。”
赵怀周接道:“就是情感丰富才容易得抑郁症,她要像你这样大大咧咧,心眼子大的都能从屁股下面拉出去,也不至于得抑郁症。”
丁黎无语地睨着他:“我知道你为啥脑瓜子那么大了。”
“为啥?”
“上学时候嘴太欠,被同学打得吧。”
正说着,老板过来驱赶,示意他们赶紧上楼,晚上不要在大堂停留。
晚上坐电梯有太多讲究,几个人准备爬楼梯,但消防通道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锁上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乖乖脱掉鞋子走进了嗡嗡作响的老旧电梯中。
电梯上行,陈术的视线有意地扫向电梯墙壁的反光处。
曾经骑在王倩身上的那道女鬼身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锃亮的电梯壁映照着众人疲惫而又有些悲伤的面容。
女鬼也跟着王倩消失了吗?
平安地回到房间后,陈术径直走向洗手池,一遍又一遍地涂满洗手液,来来回回地搓洗着双手。
时间在水流中缓缓流逝,转眼十分钟过去。
赵怀周实在受不了了,走上前关掉了水龙头。
“你干什么?”
陈术微微抬眸,“我的手很脏。”
“脏个屁。”赵怀周微微皱眉,语气直接道:“王倩是自杀,对吧?我早就有预感她会在敛心堂自杀,但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离开,她......她比我想象中的坚强。”
陈术眉梢轻挑,声音中带着一丝意外:“你相信我?”
“不然呢?”赵怀周故作恼怒地对着他的肩膀捶了一拳,“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陈术有些感动又有些心虚,他以为两个人晚上大吵一架会留下疙瘩。
但赵怀周就是这样,他总是那般坦诚,那般包容。
陈术满是愧疚地抬头,正要开口,对方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轻轻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你这狗人,表面装得跟水泥封心谁都不爱一样,一旦有事你准是第一个冲上前的。要不是看清你的里子,我才懒得和你做这么久的兄弟呢。”
陈术捏了捏手,“可是......王倩还是死了。”
赵怀周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回来也想了,她其实早晚都会出事,我是医生,你们又不是。我不能道德绑架所有人,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陈术:......
赵怀周哈哈大笑起来,“时间紧迫,明天咱继续去找孟荷!早日带熙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