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术实在是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都已经到了极限。
在敛心堂的每一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前几天他都几乎没怎么睡,今天头刚沾到枕头边,眼皮一闭直接睡着了。
虽然睡着了,但是他全程都在浅睡眠中徘徊。
他做梦了,梦见了自已和妹妹在外婆家的院子里喂小鸡。
还梦见了妈妈托着他的脚,他爬到树上摘沙果。
他甚至梦到了外婆家看门的小黄狗,它摇着尾巴跑来,亲昵地在他的腿边蹭来蹭去想要火腿肠。
画面陡然一转,他又变成了王倩。
他蜷缩在卧室的床上,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屏蔽爸妈激烈的叫骂声和打砸声。
“砰”的一声响,他听到了妈妈惨烈的叫声。
他疯了似的从床上弹起来,破门而出冲到客厅,竟然看到外面的男人竟然是陈建军,而倒在地上捂住流血的额头的女人,是自已的妈妈。
此时的他不是王倩,他就是陈术。
妈妈的额头被陈建军砸出来一个大窟窿,鲜血顺着血窟窿汩汩而出。
陈术惊恐到了极点,慌乱地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捂住妈妈血流不止的额头。
他一边哭一边大喊着:“妈!你别死,你别死啊!”
妈妈气息奄奄,却仍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虚弱地说道:“妈妈不会死的,妈要是死了,你就会有后妈,有后妈你可就要受苦了,妈舍不得你受苦。”
陈术瞬间被愤怒淹没,转身对着陈建军怒吼:“你敢打我妈,我要跟你拼命!”
陈建军一脸冷漠,不屑地冷笑:“小子还敢管老子?老子连你一块打!”
陈术彻底失去理智,像一头发狂的狮子般朝着陈建军猛扑过去。
就在陈术奋力向前冲的时候,突然,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他疑惑地转过头,惊愕地发现妈妈的头发竟如藤蔓般疯狂生长,迅速缠住了他的双脚。
妈妈满脸泪痕,拼命摇头苦苦哀求道:“小术,别去和你爸拼命,你打不过他的......”
陈术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已被缠住的双脚,颤声问道:“妈,你的头发怎么会自已变长?”
妈妈那泪痕交错的脸瞬间僵住,旋即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至极的弧度。
“我的头发为什么会自已生长......为什么呢......”妈妈的五官渐渐扭曲,眼球一直往外突,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掉出来。
“因为......嘿嘿......我是女鬼啊!!!”
陈术脑袋轰得一下爆炸,猛地从床上弹起。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冷汗如雨。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旁呼噜震天响的赵怀周,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在只是一场梦。
噩梦的余悸仍在心头疯狂肆虐,他想上厕所,老天爷做证,他可不是被吓尿的。
他刚要缩回腿,却惊觉双脚动弹不得。
陈术惶急地掀开被子,只见双脚已被那蠕动的长发死死缠住。
他猛地回头,只见房间窗户不知四敞大开,井底女鬼的头发如黑色的海藻般从窗外汹涌蔓延至床边。
又来!!
他慌乱地推搡酣睡的赵怀周,竟发现对方的脚也被这诡异生长的头发紧紧地缠绕着。
他疯狂地摇动赵怀周,“别特么睡了!”
赵怀周被自已的呼噜憋醒,哼哧了一声努力撑开眼皮看向陈术。
“咋了?天这么快就亮了?你帮我买俩包子带杯豆浆,我再睡会儿。”
陈术急得大吼:“吃什么包子吃包子!我看你像包子!”
赵怀周迷迷糊糊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本沾满眼屎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哎呀我艹啊!什么基吧玩意!”
赵怀周吓出了猪叫,两个人的双脚都被女鬼的长发紧紧缠住,女鬼的脸渐渐浮现在窗前,闪动着冒着绿光的眼睛,对着两个人诡异地笑着。
陈术强自镇定,奋力扭动身子坐起来,右手迅速摸向腰间那柄瑞士军刀,朝着长发狠狠砍去。
黝黑的发丝坚韧无比,刀落之处,断口转瞬即合,比下水道的蟑螂还难杀。
赵怀周又哭又笑,前一秒呜呜呜,后一秒咯咯咯。
陈术怒吼道:“你笑什么!”
赵怀周眼角还挂着一滴泪:“哈哈哈....这......这个头发在挠我脚心!”
头发根本砍不断,女鬼正机械地扭动着脖子,两只干枯的手扒着窗台往屋里面爬。
突然,陈术想到之前丁黎拿了一面八卦镜晃走了女鬼,她好像很怕镜子。
当下无暇多思,陈术一边尝试向后挪动,一边快速扫视四周,最后在床头柜上看到镶在墙壁上的挂镜。
他冲赵怀周喊道:“你用手拽紧我这边的头发,别让它再继续往上缠,我去摘镜子!”
赵怀周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陈术猛推一把,虽然不知道这种要命的时候要去拿镜子要干什么,但是陈术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不顾脚底传来的刺痛和难以隐忍的瘙痒感,两只手死死地拽住缠在陈术脚踝上的发丝。
陈术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床头艰难地爬过去。
每前行一寸,皮肤和骨头都像要被撕裂一般的疼。
两人都快到了极限,陈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啊”了一声,整个人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向床头猛窜过去,一把拽下了墙壁上的挂镜。
脚踝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止不住地剧烈颤抖,他现在顾不上这么多,紧握着镜子便朝女鬼照去。
......
女鬼被陈术这个操作搞懵了,她脑袋微微一歪,满脸疑惑,那疯狂生长的发丝也随之停滞。
赵怀周也跟着扭头回望,看见镜子后大骂:“傻逼!镜子拿反了!”
陈术匆忙调整镜子方向,将镜面对着呆愣愣的女鬼。
女鬼猝不及防地在镜中看到了自已的模样,刹那间,眼睛瞪得老大,右眼眶的眼球直接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带着黏腻液体的眼球在地上弹了几下,随后骨碌碌地滚入床底,隐匿在黑暗之中,只留下一个空洞的眼窝,还有几只白色的蛆虫从眼眶中探出软腻的身体,向外左摇右摆。
赵怀周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全吐在了床上。
女鬼旋即发出一声凄厉哀嚎,忙不迭地收回头发,像丧家之犬一般从窗口仓皇逃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个人还没从惊恐和恶心的情绪中缓过来,窗口又闪电般伸出两缕头发。
发丝在床底迅速游走摸索,精准地寻找到眼球后,又猛地转向赵怀周。
霎那间,只听“嘶啦”一声,头发就像一根钢丝,硬生生将他脚底的膏药扯下。
赵怀周顿时疼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声,还没等陈术反应,那头发便裹挟着眼球和膏药,闪电般地再次消失在窗口。
武文含给的膏药确实效果显著,之前赵怀周受伤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回右脚的膏药被女鬼撕下去,本来马上结痂的伤口又被撕开渗出血滴来。
赵怀周委屈地又开始嘤嘤嘤了起来,“我这脚啊......长我身上可遭老罪咯......”
确认女鬼彻底离开之后,陈术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已脚踝的膏药,轻轻贴在赵怀周渗着血的右脚掌。
过了半分钟,赵怀周来了精神:“我靠,你不会有脚气吧?我咋闻着臭烘烘的呢?”
陈术无语至极,“你现在不疼了是吧?不疼还我。”
“我不!”赵怀周捧着自已的大脚,这就是身子骨太硬了他弯不下腰,不然说啥他都得捧着自已的臭脚亲两口。
冷静下来后,两个人才发现了疑点。
陈术皱起眉不解道:“她为什么要撕你的膏药?”
这点赵怀周也想不通,“这女鬼是不是有什么恋足癖啊......”
陈术指着被他吐了一床的呕吐物,“你先把这些东西清理了再说。”
此时赵怀周庆幸自已晚餐没有吃太多,他一边拿着纸巾稀释着呕吐物,一边猜测道:“你说,这个女鬼为什么要撕我的膏药,难道她......”
陈术闻声抬眸,目光直直地与赵怀周对上。
刹那间,两兄弟的眼神交汇,他们心底同时涌起一个相同的猜测。
女鬼,极有可能就是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