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书院位于桦市下属县城的大山区。
赵怀周是土生土长的桦市人，要不是从陈术的嘴里听到这个书院的名字，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桦市还有这么个鬼地方。
陈术一夜没睡，但也不耽误他接下来的行程。
在车上，赵怀周盘问着目前陈术的已知情况。
其实陈术什么也不知道，不然他也不会放下手头的工作火急火燎地回到桦市。
派出所那边的人说熙熙是在琼华书院失踪的，找不到熙熙的24小时后，学校就报了警并通知了家长。
琼华书院是全封闭寄宿学校，别说跑出去人了，就算一只苍蝇飞出去监控都能拍到。
赵怀周手中扶着方向盘感慨道：“学校都比你爸负责。”
陈术望着窗外淡淡地回应道：“他不是我爸。”
赵怀周知道自已说错话了，连忙转移话题，“所以，一个大活人就在一所封闭的学校里人间蒸发了？”
陈术冷哼一声，“你信吗？”
“我不信。”
“这件事太奇怪了。”陈术心事重重地拧紧了眉头。
其实两个月前，妹妹就已经在电话里和他说了自已可能要去寄宿学校的事，当时陈术正在和代理商开会忙得焦头烂额并没有多问。
他只模糊地记得妹妹的语气十分不情愿，而且即将被送到琼华书院的事情，还是陈熙在陈建军和杨绪红的卧室门口偷听到的。
代理商一直压价搞得陈术烦躁至极，他随口安慰着妹妹寄宿学校挺好的，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其实他也不是随口说的，在他看来，寄宿可比在那个家待着舒服多了。
对于那三个人，眼不见心不烦，陈建军愿意出钱让熙熙寄宿，这可是大好事。
再后来，他和陈熙就彻底失联了。
发信息打电话，那边都没有任何回应。
中间他给陈建军打过几次电话，话说了没几句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最后还是杨绪红主动联系了他，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解释着：“那所学校很好的，管理很严格，学生不让带手机，只有放假的时候才会发手机。放心吧熙熙现在很好，我是熙熙的妈，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陈术想吐，不用看到本人他也能脑补出杨绪红那副伪善的嘴脸。
不过高中学校不让带手机很正常，他上学那个时候学校对于手机这一块管得也很严，最严重的那时候只要发现学生私自带手机上学，可都是要直接劝退的。
就这样，他轻信了杨绪红的说辞。
在繁忙的工作同时，他在默默等待，等待着妹妹放寒假了拿到手机就联系自已。
秋天还没结束，他还没等到寒假，却等到了妹妹失踪的消息。
陈术肠子都悔青了。
八手路虎在一阵急刹后滑行出去七八米，陈术无语地解开了安全带，“你这车是不是要隔着五十米开外，就要开始提前踩刹车了？”
“瞧你这话说的。”赵怀周不服气地梗梗着脖子，“哪台车不需要提前踩刹车？劳斯莱斯还能定点立停不成？”
陈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他仰着头看着这个他从未踏足过的高档小区，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走下了车。
这是陈建军和杨绪红的新家，去年装修完又晾了大半年，今年开春才搬进来。
这个小区没有小户型，听陈熙说，陈建军买的房子足足有180平方，四室两厅两卫，南北通透，宽敞明亮。
四个卧室，最大的一间是属于陈建军和杨绪红的，第二大的一间是属于陈默，也就是同父异母的弟弟的。
最小的一间留给陈熙住，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卧室改成了衣帽间。
当时陈熙愤愤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陈术只是淡淡地一笑而过。
别说陈建军没给他在这个家留位置，就算留了，他也不会回来。
按照之前给陈熙寄快递的具体门牌号，陈术在门卫处填写好了访客登记表，顺着消防梯就找到了“家”门。
他抬起手臂，不轻不重地敲响了大门。
没一会儿，隔着门他就听到了杨绪红不耐烦的声音。
“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啊？刚刚都说了直接放门口就行，怎么还敲门啊？”
入户门被重重推开，杨绪红眼底的厌烦还没来得及收回便瞬间愣在原地。
“你......你你怎么......”
“我怎么回来了？”陈术淡淡地接下了杨绪红因为震惊而没说出来的话。
“谁来了？”客厅里传来了趿趿拉拉的脚步声，陈建军看到两年没见的儿子时双眼陡然睁大。
然而，惊讶只是一瞬的，震惊过后一丝心虚悄然爬上他的脸庞。
见亲爹后妈并没有迎自已入门的意思，陈术主动开了口，“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杨绪红立马收起了情绪复杂的神色，转而在脸上绽放出一个慈母的笑脸，“你看我高兴得都忘了给你拿拖鞋了，小术，快带着朋友进来坐。”
多热情，就像主人招待远房亲戚一样。
关于陈术的家事赵怀周也了解一二，进屋后他既没多嘴也没寒暄，只是一直静静地坐在陈术的身边等候他随时差遣。
陈术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道：“熙熙在那个破学校失踪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有什么可怎么办的？”
听到陈术质问的语气，陈建军一下就火了。
“你知不知道琼华书院一学期学费多少钱？八万八！听没听清楚？八万八！！”
这话倒是让陈术有些意外，但意外之余他更奇怪了。
陈建军虽然有点小钱，但钱都在杨绪红手里把着，这么多年来对他和陈熙一毛不拔。
上大学后他就开始勤工俭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自已赚的，每年的奖学金他都分文不留直接打给妹妹当做零用钱。
其实他找杨绪红要钱对方也能给，但他不想每次要钱都要看后妈的脸色，那种滋味比杀了他还难受。
琼华书院一个学期的学费八万八，这并不符合常理。
陈术忽略陈建军的怒火，继续冷冰冰地追问道：“熙熙在学校失踪了，你们就没去看看？”
陈建军无所谓地闷哼一声，“那么大的人了能丢吗？她就是不想好好上学，找地方躲起来了。”
“是，小术你不用担心。”杨绪红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了茶几上，“学校也是怕担责任才报警的，等熙熙想开了，她自已会出现的。”
陈术才不信陈建军的鬼话，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已的妹妹。
妈妈走得早，熙熙心思细腻，从小就比同龄人懂事。
不好好上学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虽然妹妹脑子没有自已灵光，但看高一上的期末成绩表，考个重点大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这么多年来，每次和妹妹打电话，她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么听话的孩子，怎么会离家出走？更别提为了逃课而找地方躲起来。
面对陈术的疑虑，杨绪红在旁边欲言又止地叹了好几次气。
陈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有话直说。”
“其实......”杨绪红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熙熙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子。”
陈术气笑了，“我看到的是哪个样子？”
杨绪红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和你爸之所以花大价钱把她送到琼华书院，就是因为她太叛逆了，我是真的管不了她。”
陈术的眸子上染上一层寒意，“你跟我搞笑呢？”
叛逆这个词，他实在无法和自已乖巧的妹妹联系在一起。
“你和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陈建军在旁边又开始愤怒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在愤怒什么。
杨绪红啧了一声，嗔怪道：“都这时候了，还不和小术说实话吗？”
陈建军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再说话，得到了默许的杨绪红举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和你爸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其实熙熙她......一直都挺不正常的。”
陈术和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怀周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熙熙哪里不正常了？”
“她......她有病。”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茶几上原本摆放整齐的精致瓷杯在光滑的高级地砖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TMD才有病。”
陈术深邃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可此时的语气却异常的平静，仿佛地面上的碎片不是他的杰作一样。
还没等杨绪红发作，陈建军腾地一下从太妃椅上跳了起来，“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陈术的眼眸森然，“她不是我妈。”
场面随着地面上破碎的瓷片变得混乱起来，杨绪红拉着怒不可遏的陈建军，赵怀周挡在陈术的身前，生怕好友吃一点亏，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小术，我和你爸没骗你，熙熙真的有病！”
陈术死死地盯着她，“好，那你告诉我，熙熙有什么病？”
“熙熙她有精神分裂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