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手册上规定，吃饭时间只有十分钟，到时间后不管吃没吃完就不能再吃了。
陈术不明白这个时间怎么能掐得正好一秒不差，食堂很小，学生还多，吃饭都要分批次，就算有监控也不可能把每个学生都监视到。
直到陈术拖着沉重的双腿刚迈进食堂门，脖子上套着的项圈突然震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细微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他低下头，将视线费力地聚焦在项圈上，努力地辨认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在数字10的最下方有一排很小的数字，秒数在有规律地跳动着，数字变换的频率虽快却清晰可辨。
原来项圈不仅有记录绩点分数的功能，还是个小型的计时器。
走进食堂后，陈术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一把椅子，学生们整齐地站在餐桌前，每个人都像猪拱槽一样弯着腰埋下头没滋没味地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
看来食堂规定是站着吃饭的，这一条学生手册里并没有体现。
陈术的目光在食堂四周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赵怀周的身影。
他来得晚，窗口已经没剩多少菜了。
其实来得早也没什么用，琼华书院的食堂只有一个窗口，菜品都是固定的只有两道菜，来得早晚都是这些东西。
今天中午的菜系是辣椒炒白菜和清炒油麦菜，米饭硬邦邦的明显没煮熟，嚼在嘴里如同嚼蜡。
可就是这样，陈术也觉得还不错，至少比静心阁里的厨余垃圾强多了。
米饭半生不熟，陈术不敢吃得太快怕不消化胃痛。
“还不快吃，时间到了餐盘里有剩饭可是要扣分的～”
陈术闻声回过头，看到了刚才在操场上给自已投喂雪糕的女孩。
这次陈术看清了女孩的长相，少女长相普通，五官柔和，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她穿着不合身的迷彩服，放在人堆里就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存在。
但与琼华书院任何人都不同的是，少女的眼里有光。
她的眼睛明亮又清澈，没有丝毫的迷茫和麻木。
陈术仅仅是和她对视了一眼，就被少女蓬勃的朝气所感染。
见陈术盯着自已，少女嘴角上扬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快吃啊，你的时间要到了。”
陈术目光落在少女脖间的项圈上，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一个冒着红光的数字1。
他听劝，暂时抛开满肚子疑问，在时间截止前迅速地把盘中的米饭青菜全部扒拉到嘴里，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
当餐盘里的最后一片菜叶被吃掉的时候，脖子上的项圈嗡嗡震动了两下。
少女笑得灿烂，“你还挺听劝的。”
陈术想起学生手册上有一条是明令禁止的：校内男女生不能讲话。
少女又给自已喂雪糕，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已主动攀谈，怪不得项圈上的分数只剩一分了。
“你怎么不说话？”
少女微微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陈术不知道自已现在该不该回应她。
自已现在有十分，违规和她聊两句倒是没什么。
但是对方的分数只剩一分了，如果再违规就是0分。
绩点分数都扣光了会怎么样？被暴打被关静心阁吗？这些学生手册上都没写。
他发现书院还有很多隐藏的规则，学生们只能以身试险去搞明白这些规则，这不公平。
“新来的吧？来几天了？”
少女依旧在他的身旁喋喋不休，他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教官们聚在带着椅子的大圆桌上大快朵颐，桌上有鱼有肉，和学生餐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陈术端着空餐盘走到洗碗池打开了水龙头冲洗着，少女跟在他身后，微微皱起鼻子不满道：“你真没良心，早知道雪糕就不分你吃了，让你低血糖直接晕过去在太阳底下晒成肉干。”
听到少女的话，陈术微微低下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教官的方向才低声开口道：“男女生不能说话。”
少女不屑地切了一声，那模样就像一只骄傲的小猫咪，毫不在意地回答道：“管他呢！在这地方，我谁也不怕！”
在这个人人麻木空洞的地方，在她的身上，陈术看不到丝毫的拘谨和胆怯。
相反，少女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率真和洒脱。
不知怎的，陈术仿佛找到了慰藉般，多看了少女几眼。
见她项圈上的数字依旧停留在1分，陈术顿时松了一口气，抓紧时间问道：“你是不是在心理教育班？”
“你怎么知道呀？”少女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叫丁黎，你叫什么？”
“陈术。”
丁黎笑起来和妹妹一样，眼睛都弯弯的，嘴角还有一个小梨涡。
陈术继续试探性地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陈熙的女生？”
“陈熙？”丁黎微微垂下眼眸认真地回忆着，片刻之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心理教育班的学生太多了，哪怕在一个班的，彼此之间也几乎不怎么说话，你说的这个人我没听说过。”
听到对方的回答，陈术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看来打听妹妹讯息的这件事真的是任重而道远，丁黎捕捉到了陈术眼底的失望，笑着指着水龙头，“别洗了，水用得太多也要扣分的。”
“谢谢提醒。”
陈术默默地关掉了水龙头，眼神又瞄向丁黎的项圈，两个人说了这么多的话，丁黎依旧没扣分，看来绩点分数的加减并不是以学生手册的规定为标准的。
“你打听王熙做什么？”
“陈熙。”
“哦，陈熙。”丁黎笑着缩了缩脖子，“你如果着急找她，我可以帮你问问。”
陈术的眼睛顿时亮了，但想到这个鬼地方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违规，他又有些犹豫，“这......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嗨，这算什么。”丁黎大大咧咧地指着自已的项圈，“我都这样了，我怕谁啊！”
陈术盯着对方项圈上的数字1有些出神，“所以，如果分数都扣光了，会怎么样？”
“不会怎样，死不了。”丁黎随意地耸耸肩膀，“大不了被关进敛心堂而已。”
“敛心堂？”看来陈术对琼华书院的开发程度还不到一半，“那是什么地方？”
丁黎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回答道：“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