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聂怀眼睁睁地看着自已即将被身后穷追不舍的官兵赶上。
她内心焦急如焚,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不顾一切地四处狂奔乱窜。
她的胳膊和大腿,被荆棘藤紧紧缠住,娇嫩的肌肤被划得皮开肉绽,她用力扯断藤条。
鲜血如泉涌般顺着手臂流淌而下,但此刻的她已然忘却了身体所承受的剧痛。
在这座高阳山上,除却那座庄严肃穆的净山牢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匿的地方可言。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与其乱跑乱蹿,莫不如怀揣着最后一丝生的希冀,奋力奔向大理寺那扇紧闭的大门,以求觅得一线生机。
至此,聂怀夕直接地改变了前行的方向,凭借着记忆中的模糊印象,在暗夜之中艰难地摸索着之前逃跑而过的路径。
后面穷追不舍,她也始终不敢有丝毫停歇。
如今净山牢的门就在眼前,她也顾不上思考,直冲过去刚想要敲门寻求帮助。
那扇原本紧闭的大门竟忽地敞开,紧接着,当今权倾朝野的太尉上官明以及净山狱史并肩从门内走出......
聂怀夕一个踉跄,身体直接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了那道门槛之外。
就在这时,刚要踏出门槛的上官明目光敏锐如鹰隼,仅仅只是一瞥,他便立刻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怀夕?”
上官明口中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惊讶。
而这一声呼喊,对于已经陷入绝境边缘的聂怀夕来说,却犹如天籁一般动听。
那熟悉至极的嗓音,瞬间点燃了聂怀夕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之火。
她艰难地抬起头来,汗水浸湿了她的眼睫毛,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但当那张充满威严与慈爱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时,聂怀夕终于确定自已没有听错!
“太尉大人......”
聂怀夕用尽全力想要说出这句话,然而话音未落,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随后整个身躯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太尉府。
当聂怀夕悠悠转醒之际,映入眼帘的竟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醒了!醒了!”
一声惊呼传来。
“快去通知老爷。”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
正在为聂怀夕擦拭身体的丫鬟,见到聂怀夕的双眼缓缓睁开,神色一喜,赶忙站起身来,匆匆奔至门外。
她高声呼喊着要去禀报太尉大人。
此刻的聂怀夕只觉得脑海之中犹如一团乱麻。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她的心头,连心还在危险之中!
她毫不犹豫地从床榻之上猛地坐起。
随后,聂怀夕起身下地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惊慌了起来,只因她赫然发现自已的衣裳竟然被换掉了!
她的身体太虚弱,一个踉跄,险些跪地跌倒,幸而那名丫鬟眼疾手快,立马趋前将其扶住。
岂料,聂怀夕却奋力挥动双手,用力推开了丫鬟,口中不住地叫嚷着:“我的衣服呢!还有连心!连心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那丫鬟本就不是个有耐性之人,府中事务繁多,如今还得费心照料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姑娘,心中自是烦闷。
她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嘴里更是毫不留情地嘟囔道。
“什么莲心莲蓬的?简直莫名其妙!就你那件破衣裳,老早就给扔到后院去了!都已经脏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好意思把它当成个宝似的……”
一听说自已的衣物竟然被丫鬟丢弃到了后院,聂怀夕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她双眼瞪得浑圆,额头上的青筋也直接暴起。
只见她二话不说,直接伸出两只手紧紧揪住丫鬟的衣领,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后院在哪里?”
面对聂怀夕如此粗暴的举动,丫鬟显然有点猝不及防。
她一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束缚,一边惊慌失措地叫嚷着。
“后院就是后院啊!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你弄疼我啦!”
然而此刻的聂怀夕早已怒不可遏,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她松开丫鬟从房间里跑出去,跌跌撞撞地摸索到了后院。
聂怀夕只见自已的衣服被扔在院子的最角落,她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她抱着自已的衣服痛哭,嘴里还不停地埋怨着自已。
“差一点……差一点就弄丢了,都是我的错。”
这身衣服是她娘连夜缝制的,里面暗藏玄机,也正是因为这件衣服的特殊,所以她才视若珍宝。
如果把这衣服弄丢了,那么聂家大大小小十几口,还有连奶奶和连心就白白搭送了性命。
父亲聂陵游临死前嘱咐的话还回响在聂怀夕的耳边:“日后若是遇到那畏寒畏光之人,绝不可交出《聂氏药辞》救治。”
而衣服的夹层里正是这本书的全册抄写。
让聂怀夕始终疑惑不解地是,她爹聂陵游一生救人无数,哪怕是万恶之人来向他求助,也会毫不犹豫地以人命为第一。
可是这次,聂陵游的话让她陷入沉思。
与现在的情形结合起来,灭门之祸的疑点诸多。
惠妃娘娘诞下死胎和《聂氏药辞》到底有什么关联?
难道是惠妃娘娘得了畏寒畏光的绝症吗?可如果是这样,她爹不可能不救君上的妃子啊!
想到这里聂怀夕越发头疼,她抱着衣服不知所措。
周围的环境也很陌生,唯一能给聂怀夕一些安慰的,只有她娘缝制的衣服。
“我的老天爷,你真的来找这件破衣裳了。”
“姑娘啊,区区一件破衣裳罢了,咱太尉府上啥没有啊?您想要多少件没有啊?”
丫鬟苦口婆心地劝道,同时快步走上前去搀扶聂怀夕。
然而,聂怀夕却毫不领情,猛地一甩手,将丫鬟狠狠地甩到了一边,并怒声吼道:“给我滚开!”
丫鬟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一丝委屈和恼怒之色。
她愤愤地嘟囔着:“真是不知好歹!”
心里虽然很不爽,但看到聂怀夕满身伤痕累累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再与她争执下去。
毕竟这位可是太尉大人亲自带回府中的贵客,就算自已再怎么憋屈,也绝对不敢公然与之对抗啊!
想到这里,丫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