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给兄长下葬后,楚清影回府便开始高热,直至今日方才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可以下地走动。
云苓端着一碗鸡丝汤面,和几碟下饭的小菜,从门外进来。
阳光透过窗棂,在楚清影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她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眸色沉沉。
晚一步进来的落葵,和刚放下吃食的云苓对视一眼后,笑着道:“娘子,桃花开了,奴婢采了几支插在瓶中,您看看好不好看?”
“哎呀,落葵你又叫错了,你该叫军侯,而不是娘子。”云苓纠正她。
“看奴婢这记性,多亏云苓姑娘提醒。”
落葵语调好笑,目光盯着自家主子。
她俩跟着楚清影多年,情分自是不一般。
两个丫鬟变着法儿,逗自已开心,楚清影并非感觉不到。
她垂下眼眸,勉强扯出一抹笑,轻声道:“今日做的什么吃食?”
云苓献宝一样,将她拉在桌子前坐下,“军侯,这鸡丝汤面,奴婢熬了整整两个时辰,汤底浓厚,好喝着呢,您快尝尝。”
“云苓,以后你们还是叫我娘子吧。”楚清影拿起筷子,语气平静。
看出她的伤心,云苓不动声色回道:“好嘞,奴婢都听娘子的,娘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几人正说笑,守门的小厮快步进来,禀告道:“娘子,钟府来人了,请您去钟家一趟。”
楚清影吃面的动作停下,问道:“来得是何人?”
小厮回道:“是钟家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说是她家娘子不大好,请您过去劝一劝。”
楚清影心中一惊,下葬那日的情形,再度浮现在脑海。
难道钟姐姐又寻死不成?
她顾不得说什么,夺门而出。
落葵眼疾手快,拿起一个薄披风,追了出去。
“娘子,春日寒凉,您本就病着,要顾忌身体。”
听见身后的呼叫,楚清影脚步回转,一把接过披风,直奔钟府而去。
钟夫人已经在门口等着,见到她焦急地说:“阿沅,快帮我劝劝锦书……”
话还未说完,眼泪先掉下来。
“夫人您别急,钟姐姐怎么了?”
见钟夫人在此,楚清影猜测到,事情应该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
被一个小辈看到自已落泪,钟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身子拭去面上的泪,才道:“阿沅,锦书她,她,她要出家为尼~”
这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让刚刚心情有所松缓的楚清影,又一次陷入一片沼泽中,她觉得自已变成了一条鱼,进不得退不了。
半晌她才找回自已的声音,“夫人,带我去看看钟姐姐。”
闺房内,钟锦书一身白衣,发间只挽着根木簪,满头青丝散落在肩背,神情有些落寞的端坐着。
“钟姐姐……”
楚清影下意识放轻声音,只觉她随时就要羽化登仙。
“阿沅,你来了?”
钟锦书微笑着看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好似那天神情狂乱的人不是自已。
钟夫人站在女儿的闺房内,努力抑制住眼泪,勉强笑着道:“锦书,阿沅来看你了,你同她说说话。”
语罢,转身离去。
楚清影分明看到,她拿起帕子擦拭眼角,一时心中更加难过。
钟夫人走了,房间内只剩她们两人。
“钟姐姐,你要好好的活着,哥哥他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楚清影忍着痛楚,柔声劝道。
说到楚清安,钟锦书清丽的面容挂着柔和的笑意,双眸看着虚空一点,似是陷入回忆。
楚清影别过眼去不忍细看,桌案上几件首饰落入眼中,并蒂芙蓉簪、珍珠如意钗、白玉镯、镶宝石耳坠。
有些她在哥哥那里见过,有些她没有见过,想来这些,应该都是哥哥送的。
钟姐姐竟都放置的完好如初,如同崭新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