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梅子快速回答:“听说她和程小兵经常做同桌。”其实是程海燕的成绩不太好,老师特意安排成绩比较优秀的程小兵辅导程海燕学习。没错,自从李秋梅婶婶去世后,程小萍和程小兵的成绩奇迹般地越来越好。
两人一边走一边加快了脚步。走到快到村中的时候,程梅子说:“等一下我要去我奶奶家吃饭,到时候我们就要分开了,你路上要小心哦。”
程飞燕点了点头,说:“好,你快去吃饭吧,咱们明天见。”
然后两个人继续前行,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居民屋里的灯光也逐渐都亮了起来。
夜更深了,风呼啦呼啦地吹着,路边的树枝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不远处邻居家的狗突然狂叫起来,“汪汪汪”,那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和凶猛,仿佛要冲破黑夜的束缚。
程飞燕紧咬着嘴唇,眉头紧皱,心里愤愤不平地想:“马爱芳和我经常一起玩,也算好朋友了,她怎么能这样对我?这口气我要是咽不下去可怎么办?”
程梅子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说道:“找个时间咱们去问她原因。要是她道歉诚恳,你就原谅她;要是不诚恳,以后别跟她玩就是了。实在气不过,你就打她一顿出出气。”
程梅子忍不住笑了笑,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打架,对吧?”
程飞燕眼睛一瞪,哼了一声,说:“是啊,不怪别人说我是村尾女霸王,我都打过三次架了。”
程梅子笑着摇摇头,说:“别心烦啦,回家咱们还得赶作业、吃晚饭,早点睡,事儿多着呢。话说我好像听我奶奶说过,你们家和马爱芳家是有点亲戚关系的,这个是真的吗?”说完,程梅子便与程飞燕挥手告别,转身走进了奶奶刘桂香家的小卖部。
“我不知道呀,都没有听说过,有空我问问我奶”。程飞燕站在原地,目光先是追随着程梅子走进村中她家奶奶开的小卖部。
这小卖部很是特别,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左边是个用于碎米脱谷壳和磨面粉的小作坊。平时秋收时节,这里便热闹非凡,那脱壳的机器犹如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轰隆隆”地将稻谷吞进去,又“哗啦啦”地吐出白净的米粒;磨面粉的机器像个喘着粗气的大力士,“呼呼”作响,把麦粒研磨成细腻的粉末。人们挑着箩筐,背着袋子,里面装满了晒干的稻谷,纷纷来到这里进行脱壳或磨粉处理。
右边是摆满各类日常用品的售货区域,开着一个小小的窗口。窗口不大,却仿佛是个充满魔力的地方。小孩子眼巴巴地瞅着里面的糖果、辣条等零食,大人则会要些茶酒烟、酱醋、毛巾牙刷之类的日用品。
程飞燕就站在小卖部外面,她清楚地看到,奶奶常来买白糖,那白糖用黄纸包着,再用细长的麻绳绑好。还有红枣、桂圆等散装的物品,老板都会麻利地用黄纸折好,再用绳子绑起来给顾客拿走。小飞燕常拿着自已去茶山采茶和做鞭炮饼挣的钱来这里买零食、本子,奶奶一般不给零花钱,但也不没收三姐弟自已挣的钱。
随后,程飞燕又转头看向小卖部对面的马丽家。那房子坐落在马路边上,雪白的墙壁在余晖中格外醒目,红漆大门鲜艳而庄重。虽是只有一层的平房,却也能瞧得出这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典型的 90 年代大马路上常见的一层门店房。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家门口左右各栽着一棵瘦小的李子树。此时,李子树上已经结满了果子,好些果子不堪重负掉到了地上,滚了一地。那些李子个头很小,色泽青黄,一看就是酸溜溜的模样。
程飞燕盯着那些李子,心里恨恨地想:“他们家的李子就和他们家的人一样酸溜溜的,不做好事。”想到这,她握了握拳头,仿佛给自已鼓足了勇气,然后加快了脚步。
于是,程飞燕紧了紧书包继续往前走。其实还有一条近路能通往程飞燕家,那就是从程梅子奶奶家开的小卖部后面走小路,可以绕到马爱芳家的后屋,然后再绕过程竹君家就能回去。
可程飞燕没走这条路,因为她深知自已除了怕鬼,还怕狗。那邻居家的狗异常强壮高大,十分吓人。其实别说是这么大的狗,就算是小奶狗她也怕,仿佛上辈子被狗咬死过一样,对狗天生惧怕。
有时急着去小卖部买东西,她就会紧张得呼吸急促,手心里全是汗,抓起一块土疙瘩,屏气凝神地快速穿过小道,抵达目的地。往回走时,又会另选他路。
要问为何抓块土疙瘩,那是二婶跟她说土就是狗的心脏,抓住它狗就不咬她了。虽无科学依据,可她却深信不疑。其实她也知道,一般村民家里养的狗,白天是放开的,晚上是拴着的。
可她就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已加速跳动的心,那种害怕难以言表,一听到狗叫就心慌腿软。所以只要有选择,她绝对不走有狗的地方。
就这样,她一路往前走,走到了小霸王程权家门口。
程权家就修在这条大马路边上,家里比去年更好了。三层小洋楼瓷砖贴面,洁白的墙壁在黯淡的天色中仍显得醒目。屋顶上精心雕琢的图案,透着几分讲究。宽敞的晒谷场上,一台威风凛凛的拖拉机、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和一辆小巧的单车依次停放着,井然有序。
晒谷场边有一口有些年头的水井,以前这只是一口普通水井。而对于程飞燕和村里其他人来说,要去很远的地方打水,费力又耗时,家里拥有水井,也是渴求不已的事情。但如今程权家新装上了一个压水井水泵。那水泵主体是金属材质,银色的外表崭新锃亮,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光泽。粗实的压杆和坚固的出水口,一看就结实耐用。
就在程飞燕多看了几眼手压水泵的时候,端着碗吃饭的程权从他家两扇门里走了出来,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瞬间有些小尴尬。
此时,西边的天空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橙红,像是被夕阳遗落的温柔。暮色渐浓,轻柔的微风拂过村头的老槐树,树叶沙沙作响。田野里的麦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着一天的辛劳与收获。
程权看着背着书包的程飞燕,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心里想着:“这么晚才放学,她可能是留校了。”但嘴上没说,只是关切地说道:“这么晚才回来,天黑路不好走,你小心点,别摔倒了。”言语中满是担忧和牵挂。
程飞燕微微颔首,脸上泛起一丝尴尬的红晕,应声道:“是啊,刚放学,赶时间。”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说不太清楚,就是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明明不太熟,可是一见面,总会自然而然的打一声招呼,然后再假装若无其事的走人。那到底算不算熟人呢?
程权连忙往前跨了一步,着急地说:“慢着点。”
程飞燕脚步顿了顿,回头冲他笑了笑:“谢谢,我会注意的。”然后便头也不回地飞快跑走了。不跑怎么办?她有一点受不了这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微妙感觉,一个不太熟又经常主动跟她打招呼的男生,总是默默的注视着她的那种眼神,感觉有点心慌。
她的身影在朦胧的暮色中渐行渐远,宛如一只轻盈的蝴蝶。程权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眼中的温柔久久不散。
此时,程权家的屋里传来了电视的声音和人们的说笑声,显然这家人还在享受着傍晚的悠闲时光。程飞燕看了看,抱紧书包,继续加快脚步往家赶去。程飞燕一路飞奔,离程权家越来越远。走过一个上坡道转弯,路过了程兴广家的后屋,他家后屋有一大片竹子。夜晚的竹林显得格外阴森,风一吹,竹子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她。白天还充满生机的竹林,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要把程飞燕吞噬进去。
她的心跳如鼓,呼吸急促,不敢有丝毫停留,继续往前冲,又路过带着田野的村庄。村庄里的灯闪了闪,竟然全黑了,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一丝亮光。黑暗笼罩着一切,仿佛将她吞噬。
她就像在梦里面被鬼追赶一样,控制不住地朝自已家飞奔而去。突然,她脚下一绊,摔了一跤,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一阵刺痛传来。但恐惧让她顾不上疼痛,迅速爬起来,又继续奔跑。
就在程飞燕摔倒的时候,远处急速飞来一只雄鹰朝她盘旋。她耳中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那是鹰长空的声音:“我说小燕子,你的胆子也就针眼大,至于这么害怕吗?又没有鬼在追你。”
害怕中的程飞燕听到了熟悉的“老妖怪”鹰长空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说道:“哼,我一点都不害怕。”于是鼓足勇气又很快地对鹰长空说:“最近几天我要期末考试,你别来找我了,我没有空学习道法,你走吧。”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朝自已家门口跑去。
离自已家越来越近了,已经看到程大毛伯伯家了,只要穿过程大毛伯伯家,转个弯,穿过小树林就是自已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