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来娣年轻时因不肯改嫁,毅然决然地与家人断绝关系。从她那饱含轻视的名字“王来娣”便能看出她在家中的卑微处境,从未被家人真心实意地重视过。
此次她离世,家中竟未出现一个真心关爱她的亲人。仅仅来了一个侄儿子充作娘家人,实在是令人倍感凄凉、心生悲叹。
“你们闭嘴!”李桂芬奶奶怒吼道。
“人活着的时候,来娣对你们掏心掏肺,可你们呢?把她的付出当放屁,对她不管不顾,甚至还想把她赶出家门!现在哭?哭能让来娣活过来吗?哭能弥补你们的罪过吗?”
她越说越激动,拍的门板啪啪作响。
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汗水混合着泪水,满脸都是。
“我和来娣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我晓得她的苦,晓得她的累。她一心为了这个家,可你们却把她的心伤得稀巴烂!你们就等着遭报应吧!”
说完,李桂芬奶奶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下子瘫倒在地。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地面,悲痛欲绝地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如杜鹃啼血,饱含着对王奶奶的深切怀念和对其儿孙的无比愤怒。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王奶奶的儿子儿媳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得愣了一下。
随即面露尴尬。
试图辩解几句。
可李桂芬奶奶根本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也不愿意入席,她只想说个痛快。
李桂芬奶奶约莫六七十岁的年纪。
头发虽已花白,却梳理得整整齐齐。
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但眼神依旧犀利,透着一股精气神。
她身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布衫。虽不新却干净整洁。
搭配着黑色的长裤。
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
这一身装扮,是八九十年代标准的农村老太太形象。
她满脸通红,汗水湿透了衣衫,迈着大步,气势汹汹地直奔王奶奶的儿子儿媳而去。
还未站定,便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指。
直直地指向他们的鼻子。
扯起嗓子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俩遭天谴的东西!来娣活着的时候,为这个家扒心扒肝,累得要死要活,你们倒好,咋对她的?来娣年轻那会子要是改嫁咯,哪能就这一个白眼狼儿子哟,说不定还有其他娃儿,日子指定好过得多。她就是瞎了眼选错咯,选错咯!还有那个死没良心的刘大成,三十多年不回村,他还有啥脸回村?他要是敢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这天热得人心烦,你们还做出这等丧良心的事!”说着,她扭头瞪向刘富贵。
村民们在李桂芬奶奶的咒骂声中吃完了席,又各自忙碌的散了席。
人世间的悲欢喜乐实在太多,相熟的人感叹几句,说几句公道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只要人活着就有悲欢,谁能光怜惜别人的时候不怜惜自已?大家也要继续自已的生活的呀。
第三天,按照村里的风俗,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大概是五点多钟,刘家重要的亲朋便齐聚一堂。简单吃完早饭,出殡仪式正式开始。
此时,天色微明,微风轻拂,没有丝毫下雨的迹象。抬棺的村民们早早站定,神情庄重严肃。他们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腰间系着麻绳。
“大伙加把劲,把棺材抬起来!”一位年长的村民喊道。
众人憋足了劲,可棺材却异常沉重,纹丝不动。
王奶奶的儿子刘富贵惊恐地喊道:“娘啊,儿子不孝,以往对您照顾不周,求您原谅!”说着便和媳妇赶紧跪地磕头。
媳妇李桃花也哭着说:“妈,儿媳错了,您别为难大伙了!”
这时,葬礼队伍行进到一半,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阴沉。众人顿感寒意袭来,抬棺的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步伐变得艰难。
有人颤抖着说:“这可咋办呀?”
这时,村里一位懂些法术的老人赶忙站出来:“莫慌!”说着取出经文,开始大声诵读。
“天灵灵,地灵灵,逝者安息,莫再惊扰……”
随着经文的声音回荡在山间,那股神秘的阻力渐渐消失,天空也重新放晴。
李桂芬奶奶也跟在人群里,眼睛红红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再次奔涌而出,哭得泣不成声。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呜呜呜呜呜,我就知道,呜呜,我就知道。来娣呀,你心里苦呀!呜呜……”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哀伤,身子也因为哭泣而不停地颤抖,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舍与悲痛都宣泄出来。
送葬的队伍沿着蜿蜒的山间小路缓缓前行。
村民们抬着王奶奶的棺材,浩浩荡荡地朝着山上走去。队伍蜿蜒如龙,肃穆而沉重。王奶奶家住村头,一路上经过了不少人家,这动静引得众多小孩追逐出来,好奇地张望着。孩子们越聚越多,叽叽喳喳的,既觉得新鲜又有些胆怯。
这天,程飞燕和两个弟弟程非凡、程爱学原本是等奶奶拜完天地神佛以后做早饭给大家吃的。他们最近为了考好期末考试起得很早,一直在背课文。
突然,他们听到了送葬队的声音。程爱学好奇,跑得飞快,站到一处高处看了看,兴奋地大喊:“我看到刘小宝了,王奶奶的送葬队从附近的马路抬着棺材朝咱们家后山的坟山包方向走啦!跟着送葬队伍走的小孩子里有大哥程新广!咱们也去吧!” 程非凡立马响应:“好!”
程飞燕心里五味杂陈,说道:“我既对死亡感到一丝恐惧,又想去送王奶奶最后一程。”
程非凡连忙说:“姐,那咱们也一起去吧!”
最终程飞燕心动了,于是三个人就背着书包跟着队伍去了山上。
程飞燕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王奶奶就这么走了,以后路过她家再也看不到她和蔼的笑容了。生命怎么这么脆弱,说没就没了。”她的脚步有些沉重,但又被队伍中的悲伤氛围牵引着不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