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许汉觉得自已心态够坚强的了，进了停尸房看到十一具尸体时，胃里还是有些翻腾。安然则没什么感觉，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
尸体都用酒精擦拭过，还做了其他防腐处理，刘之文直接掀开一具尸体的白布，像是故意给许汉下马威。
“这个就是鲍大志，身长五尺五寸，致命伤是左乳下三寸一刀刺穿心口，手腕处有捆绑的痕迹，初步怀疑是被人绑票向他家人索取钱财，最后被人撕票。”
许汉就张了一眼伤口便将视线停在鲍大志的面庞，处理过的尸体白的吓人，哪怕在昏黄的灯光下，许汉还是不自主想到白晃晃的画面，安然则上前问道：“有手套么？”
刘之文诧异的问道：“你会验尸？”
“略懂。”
戴好手套，安然上前看了一下伤口，又围着尸体仔细检查了一遍，细到尸体的头发都没放过。
刘之文看着安然检查尸体，对安然的兴趣大增。
一个丫鬟竟有这种本事，听说这丫鬟自幼就长在国公府，她怎么学的这些？就算是看书也要有实操的地方，不然不会这么淡定，而且还熟练。
这么想来国公府就很有问题了。
检查完，安然并没有直接说自已发现了什么，“之前尸体检查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凶手手法干净利落，仵作并没有其他发现，九手大人又回去现场搜寻，至今未归，等他回来到时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蝉儿小娘子是有什么发现？”
“你们对鲍大志有什么了解？我看他的手不像是书生的手。”
刘之文拿起尸体的右手仔细端详，出了老茧这个疑点并没看出其他什么异常，“鲍大志是兴庆府万年县人士，家中略有薄资，为人孤僻，进国子监一年后就搬了出去......奇怪，家有余裕的读书人手上怎么会有老茧？这鲍大志难道还干过粗重活。”
许汉听到万年县整个人一激灵，强忍着不适也上前检查起来。
鲍大志的手指甲修剪的很短，里面还沾有一些泥土，应该是被绑后挣扎过粘上的；手上有老茧，但是老茧的位置不止是经常握笔的中指骨节那里有，手掌也有，的确是个疑点。
许汉想了想自已小时候挥锄头收稻子的场景，不确定的说道：“看这个老茧的分布，他应该是经常握着什么东西做事，练武的人会不会就是这样的？”
安然摇摇头，“练武虽然会留下老茧，但是练拳的老茧在手背骨节，练刀的在虎口，长枪棍棒到是有可能，可是鲍大志的臂膀肌肉显示他根本不可能练过武，这一点需要好好查查。”
刘之文叹为观止，他从未见过一个小丫头有这等见识，心中更加深了自已的推断。
许汉想了想问刘之文，“他租的房子没什么线索？”
刘之文摇头，许汉斟酌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明天你可以找几个万年县的监生问问，同为万年县的生员，相互之间肯定会知道些什么，还有就是他那个房子租的很奇怪，地段奇怪，他从国子监搬出来也很奇怪。家中护卫告诉我，那种边角房一般都是手里有活的人租住。”
“你的意思是彻查跟鲍大志有关的一切？可是司马祭酒并不愿意提供万年县监生名录。”
“这就需要你们跟司马祭酒去谈了，问我也没用。不过以我对你们大理寺查案方式的了解，在没有清晰物证的情况下，你们更多的是偏向从杀人手法判断凶手可能是什么人，然后对这类人群重点排查；我的倾向是从死者所有的关系网开始梳理，了解这个人，再去推导他为何会被杀？是情杀？还是仇杀......或者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被人灭口？借绑架来掩盖真相......”
说到这许汉突然盯着刘之文，“我这么说是不是合你的心意了？”
“许兄这是何意？”
“这不就是你邀请我来得真正目的么。”
一时间三人陷入沉默，刘之文抬起手轻轻鼓起掌来。
安然走到许汉身边平静的看着刘之文，隐隐挡在许汉身前，两人身边的烛火呼呼摇动，杀机暗藏。
“厉害厉害，你不怕这是一个局？”
“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怕什么，而且我对这事也挺好奇的，索性过来看看。”
“许兄，你白天有一句话其实说的挺对的，身为大理寺的人，的确看谁都像是罪犯。九手大人他们就是按照追查凶手身份这个方向去的，而我则是倾向你的办法，可是人微言轻，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个衙内，是我童年好友，长年不出府门一步，刚出来就特别关心这件事，我当然要想办法排除你的嫌疑。”
许汉很想呸一口，别特么打着为我好的幌子，说的跟真的似的，不就是怀疑我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么，想从我这淘点秘密出来。
“那我现在还有嫌疑么？”
刘之文拱手先道起歉来，接着话风一转，“许兄嫌疑已然解除，但是许兄应该是有其他的发现，能否与我共享一下？之文感激不尽。”
“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先回答我一个疑惑。”
“请讲。”
“我突然进国子监的确惹人生疑，但是为什么我一提万弘你就认为我要查他怎么进的国子监？”
刘之文突然苦笑了一下，“许兄，能不能换个问题，这个我暂时不能回答你。”
“好，那就换一个，不过暂时我还没想好，留着下次问。”
“好。现在许兄可以说了吧？”
“很简单，刘兄看看自已的手再看看鲍大志的手，有什么不一样？”
刘之文都没去看，一听就反应过来，不愧是神眼过目不忘。
“他的指甲修剪的很好，看剪口......刚刚修剪没多久......按理说他已经被绑架......”
刘之文惊呼道：“他跟凶手认识。”
这个发现让刘之文心头一震，随即闭上眼回忆他看到或听到的关于鲍大志在国子监的经历。
许汉也没打扰刘之文回忆，跟安然查看其他尸体，重点是鲍大志家人，看完后两人默不作声。
好一会刘之文才停下回忆，“许兄，明日可有兴趣与我一起做点事？”
许汉很想答应，但理智告诉他这时候要离他远一点，这人心思不纯。于是直接拒绝了，不过话也没说死，“你还是自已查吧，我只是个监生，要读书的，不过你要是愿意跟我说，我就听听，不愿意也无所谓。行了，这看也看了，说也说了，没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