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慵懒的往桌子上一趴,头也不抬,“程知节,你打算吃啥?”
“懂了,回头给你带逍遥楼的灌汤包子。抬抬头,抬抬头诶,见见我大哥,许汉。”
书生抬起头,满脸络腮胡子,一脸的睡不醒,敷衍的抬了一下双手,“刘之文,幸会幸会。”
说完又趴下了。
许汉心说这人夜里干嘛去了这么困?
程栋像是习惯了刘之文的状态,拉着许汉出了诚心堂才解释道:“每一堂都有一个堂主,主要负责监生请假事宜,虽然咱们这样的没人敢管,可也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不是。”
没想到程栋还有这种觉悟。
“这个刘之文你可别因为他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就小瞧了,大理寺好多案件都请他帮忙的。天生一副神眼,看你一眼就能记住你身上所有细节,甚至还能根据你的习惯推断出其他事,啧啧啧。我要有这本事就好了,求了他好多次,只说是天生的教不了,唉。”
“既然有这本事,我倒想起前几日听到的一件事,有个监生失踪了......”
程栋连忙打断了许汉的话,“慎言,郑司业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谈论此事,违者清退。”
“为什么?”
程栋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一开始大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后来郑司业发话,我阿爹出鬼点子,之后就没人谈论了。”
许汉不露声色的说道:“要我看,堵不如疏,国子监又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怕什么讨论。”
程栋一拍双手,“对啊,那刘之文也说了,听听别人的传言,保不齐还能找出鲍大志失踪是怎么回事呢。”
“不用那么麻烦的,鲍大志的同窗问一轮,诈一诈,老乡再找来再问问,总能找出蛛丝马迹的,不对啊,应天府查的时候没看监生名录么,这样查下来也费不了多少力气的。”
“巧了,这事我知道......”说到这里,程栋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司马祭酒不让查,只愿意提供鲍大志的档案,以及对鲍大志同窗的问话,听我阿爹那个意思,好像是司马祭酒担心应天府无端扩大,弄得沸反盈天,咦,这位壮士是?”
两人说这话已经出了国子监,高进在不远处看到许汉立刻迎了上来,许汉见状也不好再问什么,司马长风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无法判断是不是他本心,万一是有人在旁边出馊主意呢?
就在许汉心里想着事的时候,程栋却一反常态跟个社交小达人一样,跟高进聊的热火朝天,得知高进是护卫便不断央求高进传他一两招,高进被弄得没办法推说找时间再教,他要保护许汉暂时没空。
程栋并不失望,反而雀跃不止。
三人并没有去逍遥楼,因为程栋领着他们到了一家小门小脸的酒楼,顺意居。
地方不大却挤满了人,一看就知道老板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程栋显然是老客,跟人打了招呼直奔二楼。
二楼只有三个雅间,三人进了挂着苍松木牌的包间。进房间后,程栋推开窗户对着许汉问:
“许哥,在这里你能看到什么?”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许汉仔细看了看,除了房子啥也看不出来,疑惑的看向程栋。
程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怪我怪我,忘记了许哥刚来。鲍大志的事大家讨论了好久,却没有几个人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国子监书呆子 比较多,谁没事注意身边人......许哥你看那间房子,听说鲍大志之前就住在那。”
许汉跟高进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两人看过去,发现从顺意居这里能看到那间房子全部面貌,这就很奇怪了,要知道古人也是注重隐私的,随便来个人去报官,这顺意居就别想开下去,二层小楼也要拆了。
“鲍大志是修道堂的贡监,这个人我不是太熟,听人说平时不怎么跟其他人来往,挺孤僻的。
还说了好多,不过当时我啥都没记住,就记住了一点,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能从监内搬出来,我挺想知道这个的,因为我阿爹虽然人不怎么样,还算清廉,断不可能收受贿赂。”
京都居住大不易,物价水平太高,除非家里很有钱,不然贡监基本都是住在包吃包住的国子监内。
许汉又看了一会那间房子,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索性不看了,他又不是要当侦探,只是想了解的失踪原因,万一跟万弘有关呢?至于怎么失踪的并不是太关心。
这不是许汉冷血,而是术业有专攻,他擅长的是战略布局,战术执行都放下多少年了,就算还能做也懒得做。
“这顺意居你怎么找到的?”
“国子监好多人想尝京都美食,但是京都什么都贵,逍遥楼去不起,广昌楼也去不起,更别说最大的销金窟红袖天香,但是顺意居就能满足没钱又想吃的人,价格实惠量还大,许哥,不是小弟小气,不请你去红袖天香,只是聊到鲍大志,想到这里也不错就过来了。”
“那还真是一举两得了,可惜了,一个贡监就这么失踪了。我要是应天府的,肯定会跟司马祭酒商量商量,看一看名录,咱们国子监名录一直都是保密的?”
程栋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也不算保密,京都也有不少同乡商会,也会对前来投奔的举子资助帮忙什么的,同乡同府的基本都会知道,等一下我想想......好像是因为什么事,什么是来着......反正就不给别人看了,特别是贡监的档案。”
许汉心里咯噔一下,不给看,多半是因为十年前舞弊案,怕再出个同乡勾连。再看程栋这样,估计多半想不起来,于是转变话题说道:“我看你刚才讲起京都的事情头头是道,你应该去当个导游。”
“导游?是向导吧,那不能够不能够......诶,对啊,我可以当导游啊,那样不就可以闯荡江湖了......”
这孩子多少有点大病,这也能拐到闯荡江湖?
小时候到底受了什么教育,竟然有这样的奇特喜好。
“不是,栋啊,你怎么对闯荡江湖这么有执念?”
程栋一脸严肃的回道:“没自由,毋宁死。”
这次许汉没有笑他,只想狂扇自已的嘴。
叫你乱说叫你乱说,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