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生也悠悠转醒了,他的生命力也着实顽强,短短几日有过好几次病危,都硬是挺了过来。
“公子醒了。”常亭和常台一直是轮流守他的,这会儿刚好轮到常亭。
楚淮生挣扎着要起来,常亭阻止了他的动作:“公子先别起来了,医师说您身子还不能见风,就先在被子里暖暖。”
见他要说话,常亭便点了些水润润他干燥的唇瓣。
楚淮生感受到自已浑身无力,也只能作罢:“我睡了多久?”
常亭老实回答:“公子睡了两天。”
楚淮生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已还身处在楚府的闺房里,他心下一惊,连忙抓住了常亭的手问:“我这会儿不应该在皇女府里吗?为什么还在楚府?”
“还是说……还是说,殿下……”楚淮生问着问着就开始胡思乱想。
常亭明白自家公子的心思,笑着摇摇头:“公子别乱想,殿下是心疼公子病重,特许了公子留在楚府养病,待公子好些了再过去也是一样的。”
楚淮生还是有些不放心,直接掀开了被子下床:“我已经好多了,快收拾收拾入府吧,别让殿下难做。”
常亭连忙伸手将他拦住,要放在平时说不准还真拦不住,但楚淮生的身子实在太弱了,才起个身就猛地开始咳嗽。
“咳咳……咳……”
常亭给他顺背,向外呼着医师。
医师还是皇女府的那位,沈瑶特意把她留下来调理楚淮生的,跟着医师进来的还有常台和楚府现任管家的,也就是那名绣郎。
绣郎名叫苏芪,那日虽然用绣品免了重罚,但还是从心底开始惧怕沈瑶的,所以对身为皇女贵侍的楚淮生更为注重。
即便是尚在病榻的家主,还是被关押在大理寺的主君,他都没那么在意,一个是强抢了他的女人,一个是时常打压他的男人,他自认不是菩萨心肠,巴不得她们早早的死去呢。
倒是楚淮生这儿他不仅经常来看望,药品和银两都舍得给他花,毕竟从前二人也是一同对抗过主君的,算是有些革命友谊在。
如今楚淮生还攀上了四皇女,他也因此一跃成了楚府的掌权人,要是楚淮生日后再得造化,也能带着他的身份水涨船高,何乐而不为呢?
无论怎么说他都希望楚淮生能好起来,这会儿虽然人醒了,但情况看起来还是不大好,苏芪开口询问:“医师,楚贵侍如何了?”
医师给楚淮生施了几针勉强缓和了他的情况:“这是贵侍身子里的暗毒发作了,此毒积蓄已久,臣医术有限只能慢慢调理无法完全根治,皮外伤倒还好,目前没有发炎的症状都在慢慢好转。”
“不过……臣还有些事要与贵侍私下商议。”
这话是对着楚淮生说的,医师毕竟是个外人,赶人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主人家。
楚淮生点点头对其他人道:“你们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就退出去了,常亭还贴心地将门关好,苏芪问了几句也就走了,他跟常台没走,就守在外面。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医师叹了口气:“臣也看得出来您是个坚强的人,所以才决定讲这件事告诉您。当然,待老臣随您回到皇女府,也会将此事原样告知殿下。”
楚淮生暗自给自已做些心理准备,然后才道:“知道了。”
医师:“您或许也清楚,这个毛病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有较大概率会伴随您的一生且难以根治。好在您幼时养的不错,身体底子打的好,所以当时选秀前的大检,太医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淮生有些紧张:“那……殿下可知?”
医师:“自然,有关于您的一切臣都会如实告诉殿下,绝不隐瞒。”
楚淮生顿时感觉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堵的他喘不上气,他深呼吸几口才颤声问出:“……那殿下可否弃我?”
“贵侍放宽心,殿下不会因此事弃您,否则也不会留臣在这儿了,何况……”医师欲言又止,“殿下还知道了您日后难有身孕的事后,对此也没说什么……”
“什么!”楚淮生不可置信,要不是没力气,他或许就从床上跳起来了,“这怎么可能!”
这也不怪楚淮生不信,事关皇家子嗣,当初选秀前的大检,对于男子是否能生育查的最是严格。
要是身体上有些其他小毛病,用些银两也能过关,唯独生育这一点,太医院里所有太医都不敢拿全族的脑袋去赌,所以楚淮生的身体可是经过太医院的鉴定,是能生的。
医师最后还是想宽慰一下他:“楚贵侍,您这些日子病情反复,且重病多次,能保下一条命来已实属不易,如今您的孕率只有不到一成,日后有臣精心给您调理,也有把握提高至三四成,您莫要太过悲观,这种事情也讲究些缘分,只要缘分到了,您还是有机会的。”
楚淮生听罢,有些悲伤地阖上双眼将头转到另一边,久久难以开口,他清楚这是医师安慰他的话。
在这个世界里,难以生育对一个男子来说是何其残忍的事情?何况楚淮生是皇家侍,即便妻主不在意,现在也能凭青春美貌博得恩宠,他也总会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到那时若没有子嗣相伴,只能独自守在深宫大院之中面对漫漫长夜,得忍受怎样的孤寂啊。
医师静悄悄地离开了,楚淮生一个人在屋子里任凭眼泪落下,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从前自已的世界里只有父亲和邹氏族人,为了他们自已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生命。
可后来在郊外的寺庙中又出现了她,是她救下了原本已经迈入死亡的他,还给予了他新生和光明的未来。
他明明也已经准备好了……会好好爱惜这条命直到与她携手白头,即便她的身边不会只有自已,但他会生下一个与她相像的孩子,将她抚养长大,培养成一个同她一样的人。
……终究是他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