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顾青荷仍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要走肯定要尽快走,晚了怕是被一碗药直接药倒一抬小轿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姨太太了。
当年姐姐也是抵死不从的,还不是……
顾青荷不敢再想了,越想越觉得未来一片晦暗。
顾青荷想起了她的小姐妹,她俩曾经好的像一个人一样,后来顾青荷上大学小姐妹回老家俩人才分开,想起分开时俩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顾青荷还想笑。
顾青荷也不止一次见过小姐妹的父母,真真是面团似的和气人,也爱家里的孩子。顾青荷不止一次羡慕小姐妹已经那么大了还被宠的傻乎乎的。
前阵子小姐妹还给她来信邀请她去玩,信上似乎附了地址。
顾青荷从床上翻身起来,不敢开灯,点上蜡烛趴在床底找信件。
顾青荷小心翼翼的翻找着,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好像找到了,顾青荷拿着蜡烛靠近仔细的看。
宁县荷花巷654号。
顾青荷知道这里,她前几天去参加火车的竣工仪式,新开的火车线路走两天两夜才能到。
真找到了退路顾青荷又犹豫了,她真的要抛下熟悉的一切去赌一个未知的未来吗?
顾青荷想想学校想想亲人,最后,想到了她的大姐。
当年妈也是说的全凭大姐自愿,大姐最后不还是……
顾青荷打了个寒颤,她要走,快点走,趁着他们都没有把她严加看管起来的时候立刻走。
顾青荷打包了这么多年偷偷攒下的东西,心惊胆战的怕被顾母或者顾寻察觉到,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家门。
轻轻关上门顾青荷松了一口气,在门口磕了几个响头,头也不回的向火车站的方向走去了。
一大清早,顾母就带了热气腾腾的早饭敲响了顾青荷的房门。
顾母打定了主意要把女儿嫁给李家老爷,家里这个情况肯定是不会让女儿继续读书了,再说,女儿嘛,读再多书也要嫁人的。
只要女儿嫁了人家里也有钱渡过难关了,李老爷也有后了,女儿也能过上当家太太的日子了,皆大欢喜事情嘛。
顾母敲了半天门,不见里面有人回应。
顾母以为是顾青荷一时接受不了还恼着呢,在外边温声细语的和顾青荷讲嫁给李老爷的种种好处,顾母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见顾青荷回话,也有些恼了,说话也重了起来。
“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话,我和你说,李老爷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顾母将门锁一拧竟然拧开了,她看到里面杂乱无章像是被翻过一遍的样子,有了大女儿的前车之鉴她哪里不知道小女儿也跑了。
直接哎的一声气昏了过去。
顾母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照了,家里除了断腿的儿子没有别人,她自然是一直躺在地上,身上还沾着一些早饭打翻的汤汤水水。
天冷地板更凉,顾母打了一个寒颤,也顾不上身上的寒冷和脏乱找儿子去拿主意去了。
“我的儿啊,我昨天和你妹妹提了让她嫁给李老爷,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竟然直接跑了。”
顾寻见顾母一身脏乱的进来本来想让她先去换衣服,听到顾母说的话他比顾母还要激动,“什么,跑了。”
“可不是,那屋里的东西弄的乱七八糟的,可不是收拾东西跑了吗。”
“青荷又不像大姐见多识广认识的人也多,她能跑到哪里去,估计是去那个同学家了吧。妈,你快去找找她,多说说家里的难处,免得在外人面前闹笑话。”
“唉唉。”顾母应着就要去找顾青荷。
“妈,你快点去找啊。”顾寻催促道。
“知道了。”
顾寻心里更害怕的是顾青荷随便找个男同学嫁了。
顾青荷虽然没有哥哥姐姐那么标致,却也是个清秀佳人,再加上还有才华,直接拉个男同学结婚肯定有人乐颠颠的同意,那家里也就真的没指望了。
顾母找遍了沪市顾青荷的同学和熟识的人,都说没有见到过她,还有人怀疑是顾母把顾青荷卖了在故布疑阵,顾母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三日之期很快也到了,王房东又来催房租了。
“顾太太,房租准备好了吗?我可是已经宽限你们三天了,这要是别的房东早就把你们赶走了。”
顾母现在哪里拿得出八十块一个月的房租,儿子腿断了还要花钱呢。
“王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家里现在实在是困难,我儿子腿还断着呢,您能不能再宽限一些时间?”
“还宽限呢,我是房东又不是做慈善的,你到外边问问谁没有听过我的大名,宽限你们三天已经是够给你们面子了。”
“小的们,把顾夫人和她儿子请出去吧。”
“是。”王房东身后站的几个小弟直接上手把顾母和拄着拐杖的顾寻俩人扔出去了,还一边往外扔两个人的东西一边把精巧值钱的东西塞到怀里。
急的顾母在外面大喊:“强盗啊,那都是我家的东西。”
王房东见手下拿的差不多了才让手下放顾母进来,值钱的东西已经没了大半了。
顾母收拾了剩下的东西和顾寻在路边无处可去,两个人只好又回到了之前待过的贫民窟,租了一间房子住下。
或许因为之前受了凉又受了刺激,当晚顾母就发起了高烧,烧的说起了胡话,顾寻请了大夫来治,喝了两天的药也不见好。
顾母彻底在床上起不来了,顾寻只好拄起拐杖来忙活起来了家里内外的大小事。
顾母在床上哀嚎着,“儿啊,我的病还能治,快带我去洋人的医院,他们给我打一针就好了。”
顾寻不敢看顾母的惨状,讷讷的说:“妈,咱没钱了。”
顾母不敢相信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儿啊,你的玉佩还是我在百货商店给你买的呢,值八十多块大洋。”
顾寻紧紧的攥住玉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这是他身上最后值钱的东西了。“妈,我的腿还得治呢。”
顾母定定地看向顾寻,透过顾寻她看见了她的大女儿顾令仪,那个善良心软,因为她装病宁愿打破原则的顾令仪,要是大女儿还在她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吧。
顾寻的玉佩也没有保住多久,他的腿因为今天的奔波劳碌发起了炎症,他只好当掉玉佩去医院里看病。
“你之前不是还说80块大洋吗,现在怎么又要200块大洋?”
医生无奈地和他解释,“你的腿伤的太厉害了,又有了炎症,骨头生长的位置也不对……”
顾寻听不下医生的话,拄着拐杖走出了医院,他只知道自已没有钱继续看病了,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跛子。
顾寻无助的站在路边,他瘦了很多,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脸长的清秀白净还带着忧郁的文人气质。
很快引起了路边一个纨绔的注意,纨绔上下扫了他一眼,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小美人,没地方去了吗?要不要和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