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坐起身迷迷糊糊想了半天,才意识到那刺耳的声音是电话铃声。伸手拿过床边写字台上的话筒,听到好朋友亲切、温柔的声音,她立刻嚷起来:“春儿,你咋才回来?”春儿在那边可能听出了什么,先轻声解释:“我刚从兰州报到回来,听我妈说你回来了,打过电话。你也分回兰州了?太好了!我老板也给我放了一个月假。”然后问:“你声音咋不对劲儿?你不会还在午睡吧?都四点多了。”她看看桌上的闹钟,可不,都下午四点了。春儿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上午来她家看她。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春儿就来了,来了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说:“唉,早知道你一个人在家应该让你去我家。”问她这几天都怎么吃饭的,听她说顿顿吃西红柿鸡蛋面,或者干脆吃两根生黄瓜,很不以为然。然后两个人坐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说起各自的新单位。
春儿听说她找了她张伯伯然后自愿改派去了畜牧厅下属公司,像当年看她填报好的高考志愿表一样吃惊,对乔健的话深以为然,说:“你既然找了你张伯伯就该让他安排你去个好单位呀?要不就不如像那谁说的,回家等分配,大不了等两年呗,当老师多好!你爸妈又不是养不起你!”她说:“我找张伯伯不是想享受啥特权,就是想赶紧工作,我都大学毕业了,不能再让别人养活,我要自食其力。而且我觉得自已挺优秀的,他们不赶紧安排我工作,是他们的错。我不想当老师,如果想当,当时就争取留校或者推荐读研甚至援藏去西藏大学了,而不是回甘肃去啥农校。再在学校待下去我会憋死的,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知道自已究竟几斤几两?”春儿看看她,又低头想了想,问:“那你新单位咋样?”她像讲故事一样绘声绘色讲了报到那天的情形,春儿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正色说:“你先去干着吧,我觉得你在那儿不一定能呆得下去。”春儿分到兰州进出口总公司,她爸亲自带她去报到,她老板受宠若惊,反而请她爸和她吃饭。她一点儿也不惊奇,也不多问。春儿当时上大学走的他们单位委培生名额,读的是他们那个单位最好的定点大学。从她认识春儿,春儿就一直因为她爸的原因遭遇着各种特权,她早就习惯春儿每次用“真抱歉”的态度接受所有的安排,反正她俩不是一个单位的,春儿享受的特权也不是从她那儿剥夺去的,就算是,也不是春儿想要剥夺的,她不过是被动接受。还有,春儿是她从初二认识以来,不论在学校还是放假都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十分珍惜这份友情,并且清楚知道春儿对这份友情珍惜的程度不亚于她。
中午吃饭前,春儿告辞,说:“我得回家吃饭了,我妈肯定做好饭在等我回家了。下午你来我家吧,晚上让我妈给咱们做饭吃,中午来不及了。”她毫不客气地答应了。尽管她俩关系非常好,好到双方的家里人对她俩都很熟悉,但好像她两家的家教都很严,谁也还没在谁家吃过饭,总是到饭点儿就各回各家,然后不厌其烦、你来我往地两头奔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