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安看着桌子中间,有些好奇问:“这是什么?”
谢青舟向慕容瑾安介绍道:“这叫涮锅,用猪骨熬出汤汁,然后把菜放进去煮,一边煮一边吃。”
“孤还从未见过这种吃法,是大荒山那边的?”
谢青舟看了眼颜雪湘,道:“小时候湘儿馋,师娘经常给我们做。”
“师娘~”慕容瑾安呢喃,他还未见过那位救走他老师的女子,应该是跟她女儿有些相像的,嘴角挂上一丝淡淡的笑意道:“那很好啊,孤也尝尝”。
长腿一迈走到颜雪湘与宁妃之间站着,颜雪湘不明所以转头望着他,他挑挑眉示意颜雪湘让位。
颜雪湘心里翻了个白眼,站起来坐到谢青舟另一边去了,谢青舟笑笑帮她移了碗筷,把面前锅里的肉捞了过去,这是她刚刚涮的。
“师弟可不要太偏心,留点。”慕容瑾安瞥了眼谢青舟,没好气道。
宁妃掩嘴轻笑,推过来一个碗:“陛下吃这碗吧,湘儿捞的,我也吃不完,陛下帮我分担一点。”
慕容瑾安满脸带笑:“还是若若心疼我,还没有吃晚饭,确实饿了。”
颜雪湘对此也没有表示不满,疯狂进食,慕容瑾安叹道果然是个大馋丫头,也开始席卷桌上美食,明明都是他常见的食材,涮锅竟是吃出了不同以往的美味。
这时绿衣来报,那个四藏营的孩子醒了,颜雪湘与谢青舟向慕容瑾安交待了声便过去了。
他们进门时,那小孩正端着一碗粥狼吞虎咽,绿衣急喊他:“慢点,小心烫。”他顾不上回答,眨眼喝完了那碗粥,看得出来是饿极了,绿衣又帮他盛了一碗。
两碗粥下肚他抬手擦了嘴,不好意思看向坐在旁边的颜雪湘叫了声娘娘,道:“四藏营的活多,又费力气,我力气小抢不过他们,总是饿肚子。”
他顿了顿,接着道:“若不是平儿姐姐照顾,我恐怕早就死了。娘娘,平儿姐姐是好人,她不该进四藏营,更不该枉死,求娘娘还她一个公道。”
“可是管事说她是捞湖泥被卷到暗流淹死的,我找人问过了,每年春季护城河涨潮,闲音湖确实偶有暗流,以前也有人丧命,你为何说她是冤死?”谢青舟道。
小五突然激动起身,绿衣忙上前扶住,他重重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管事的胡说,那日修缮闲音阁,挂檐铃时我头晕从梯子上摔下来把檐铃摔坏了了,管事的罚我不准吃饭,晚上我饿的睡不着,平儿姐姐可怜我去找吃的,就再也没回来。何况闲音湖的湖泥白天就清理过了,怎么可能半夜的让她一个人去清理湖泥。”
颜雪湘刚打算上前扶他起来,谢青舟已经先一步把他扶到床上坐下,温和道:“你且坐着说,若有冤自当还她一个公道,你再想想可还有什么别的线索,或异常的地方?若她是被害,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嫌疑?管事!管事!他平日对谁都很严厉,但对平儿姐姐却有些讨好,我还看见他有一次拉扯平儿姐姐,定是图谋不轨。那几日四藏营死伤过多,他整天脾气都很暴躁,是不是平儿姐姐出去碰到他了?然后…然后……”
小五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甘继续:“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出去,就不会死,我反正是该死的人,临死还连累了她。”
感受到他的自责和悲伤,颜雪湘心里不忍,蹲下帮他擦了眼泪,他有一双清亮璀璨的眸子,青青紫紫的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全身瘦的几乎皮包骨,只这双眼睛漂亮的不合群。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她只是想让你活下去,你别伤心先好好养伤,我一定帮你。”颜雪湘急忙上前扶住他,见她这么轻易就承诺小五,谢青舟上前一步,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颜雪湘和谢青舟将这件事细细的与慕容瑾安说了,慕容瑾安深思片刻。
“师弟,四藏营虽是些重犯,但皇宫之内连日有人丧命孤总感觉有些问题,此事就有劳师弟了。”
“那我呢?我现在统管后宫呢,我也应该身先士卒,和青哥哥一起去查这个案子,还平儿清白。”
慕容瑾安抬眸看了眼颜雪湘:“你是想查案,还是捣乱?”
“我都答应小五了,要帮他的,不能食言!”
慕容瑾安冷笑一声:“你还真是什么都敢答应,是不是过于高估自已了。”
颜雪湘知道这件事还需要他点头,忍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还是舔着脸说:“两位师兄英明神武、才貌双全,做师妹怎么能拖后腿呢,我也想为师兄们出一份力,共同进退。”
慕容瑾安听过的奉承话不少,如此直白的马屁竟意外的让人舒心,最后此事由谢青舟与颜雪湘共同查审,刑部也派了官员随行协助并记录。
他们到达四藏营的临时住所时,管事张秀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知道娘娘和谢大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平儿的死确实跟我没有关系,那几日里闲音湖暗流汹湧,已经有好几人被卷下去了,一开始也并不知平儿也被卷下去了,我也是等到暗流退去,尸体浮上来才知道,还望娘娘和谢大人明察!”张秀恭敬行礼,他个子很高、虎头大耳,脸上留着一圈胡茬,看起来有些憨直,眼神给人的感觉却很精明。
谢青舟看了眼:“你早知我们要来?”
“皇贵妃娘娘亲自从四藏营这样的地方带走了个人,现在谢大人您也参与查审,宫里自然是已经传遍了,不是秘密。”
谢青舟了然,横空出现的皇贵妃与禁卫统领,加上慕容瑾安的重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关注的人自然多些。
“那我问你,小五为什么怀疑你?还有你为什么不给小五饭食?就算是四藏营也没有要饿死他们的道理吧!”颜雪湘气愤道。
张秀有几分意外,看着颜雪湘微微一笑:“娘娘心善,娘娘不知他们是犯了何罪入的四藏营吧?”
颜雪湘被问的一懵,直直道:“何罪?”
“他们之间有杀人越货、奸淫掳掠山匪盗贼,有烧杀抢掠的地痞流氓,一般只有带头的会当众斩首示众,从犯虽然投入四藏营留下一命,身上也都是背了人命的,就连年纪最小的小五他身上也是有人命的。”
“人命?”颜雪湘一时不能接受这番说辞,呆怔住,谢青舟伸手轻拍了下她。
“小人身上有证据,谢大人可看看。”说完张秀作势要把衣衫掀起,他肚子上、胳膊上几处刀疤呈现出来。
谢青舟伸手遮住颜雪湘的眼睛,颜雪湘看向谢青舟,轻轻扳开挡在眼前的手,她要看,她要看看他所说的证据,眼前的手顿了一下移开了。
张秀掀起上衣后察觉此举有些不妥,看到面前二人的反应,有些意外颜雪湘的行为,慢慢把衣衫放下了,单膝跪向颜雪湘:“娘娘,小人刚成为四藏营管事的时候也曾心慈过,这便是小人得到的教训,小人运气好侥幸捡回一条命。小人也并不曾短过营内吃喝,他们投入四藏营时虽然被废了武功,但部分力气还在,强弱不均,内部欺凌定然是有的,营卫们主要任务是防止他们逃跑和四藏营分配的任务,虽对他们有些严苛,并不会无故打罚,娘娘可向其他营卫们证实。”
颜雪湘一时说不出话,小五看起来才十来岁,他杀了人……
谢青舟看了眼颜雪湘,抬手示意管事起身:“说说小五,你知道的所有。”
管事起身,将自已知道的一一道来,小五原是京都郊区的孤儿,偶尔帮村民或城里的店铺干一些杂活,有时找不到活也会在城门口乞讨,附近的村民和店铺老板对他印象还不错,偶尔有活计也会找他。
有一天村民冲到巡城卫兵前说城郊废宅里杀人了,卫兵们赶到的时候只见小五手里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地上倒着一男一女两具满是血迹的尸体,小五被当场捉拿,他承认杀了人。
谢青舟和颜雪湘又单独见了几个四藏营卫兵,说法基本相同,张秀平日对平儿多有照顾,他年纪不小还未成亲,众人都道他对平儿有意思,有几分忌惮不敢为难平儿,是以平儿在四藏营过得还算可以。
甚至小五能在四藏营活到如今也有张秀偶尔关照的原因,不然他就算不被欺负死,也早就饿死了,活不到现在。
“去闲音湖看看。”谢青舟对张秀道。
“大人,我给您带路。”张秀走在前面,带着一群人走进了一个荒芜的大院子,院子里有一座阁楼,阁楼外假山林立,在不远处还有一方大池塘。
“这便是闲音湖!”张秀指着那方大池塘道。
谢青舟绕着闲音湖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脱下外衣准备亲自下湖查看。
“统领,让我去吧。”刘忠林道,谢青舟坚持自已亲自下去看一下。
“湘儿就在这儿等我,我水性好你知道的。”他最后转身对颜雪湘交待完,就跳下湖潜到了水下。
颜雪湘在岸上等了会,见刘忠林、心兰、张秀等人都一脸紧张盯着湖面,连气都不敢喘的样子,张秀脸上布满汗珠。
“擦擦吧,你不要紧张,若你是清白的,我们也绝不会冤枉你。”她随手递了一块帕子过去。
张秀抬眼一看,自觉双手接过。“谢…谢娘娘。”但他也没敢真拿帕子擦,只抬袖子胡乱擦了两把,帕子他小心的叠起,轻轻捏着手里。
又过了一会谢青舟才从水里出来,岸上的人纷纷松了口气,颜雪湘让谢青舟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心兰、心慧找了个荒废的石桌把携带的茶点摆出来,招呼刘忠林和刑部书吏杨拾、张秀一起过去吃点儿,刘忠林和一直跟随谢青舟身旁对颜雪湘已是熟识,没上桌拿了几块点心,端着茶水美滋滋坐到一旁石阶上,杨拾见状效仿刘中林也坐到石阶上。
张秀不时看看颜雪湘主仆三人,观刘忠林比自已年小很多,小声道:“兄弟,这皇贵妃娘娘有些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我读书不多,具体也说不上来,除了长得好看穿的好看……好像与邻居家妹妹一样…也不是……说不上来”
刘忠林想了想,凑近也小声道:“你是不是想说,娘娘让人觉得亲切?”
“啊~对对!还是兄弟你有文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