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被推出产房的时候,看到杨鹏憔悴的脸上,没有喜悦,拿着从食堂打包的小米粥走过来。她心里想着杨鹏应该是开心的吧,他说希望是男孩子,真的是个男孩子,为什么他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于是孟然努力地扬起嘴角问他,“是男孩,开心吗。”孟然一脸期待等等待着杨鹏的回复,也希望他能表示一下对自已的关心。
杨鹏平静的回答“嗯。”
孟然期待地看着杨鹏,希望他能说些关心她的话,或者捕捉他脸上一丝丝关怀自已的情绪,可一无所获。孟然的心慢慢下沉,沉到冰冷的暗无天日的海底。不是说男人在孩子来到世界的时候会很开心的吗?不是说男人会心疼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吗?
言情小说偶像剧祸害了不少无知女性啊。
虽然她平时看的大多数是《人间失格类》丧气十足的小说,但是内心仍然对人性有那么些期许。男人的心疼只会在十二分的爱人面前展现出来,亦或者此男人同理心非常强烈,否则大多漠然。
而此时,孟然将一切归咎于杨鹏不爱她。她的逻辑也非常自洽,从相识到结婚,根本不是因为所谓的爱情。他们结婚后,他仍不懂得亦或是不想与其他女性保持距离。从他经常主动找他所谓的唯一聊得来的女性朋友开始,从他每次回老家都会喊上另一个老乡师妹开始,从他主动向他的聊得来的女性朋友透露自已年终奖的时候开始,桩桩件件都表示,孟然不是他心爱的人,只是因为结了婚,到最后只是因为有了孩子。也或许从一开始,他都没有真正与孟然同频过,都没有真正的相爱过。
杨鹏因为一晚上没有休息好,此时的他被疲倦笼罩着,哪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眼里也没有过多心疼的情绪。当他看着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不修边幅的丑陋的女人用眼睛审视他的时候,他心虚的扬起嘴角道,“老婆好厉害啊,半个小时就把孩子生出来了。”
杨鹏在得知自已的儿子呱呱坠地那一刻,便和他聊得来的女性朋友——黄彩铃,他本科同部门师妹,用轻松愉悦的口吻说孟然半个小时就把孩子生出来的事。说得像是母鸡下蛋般简单。男人对生孩子永远不会有切身的体会,女性生孩子后他们的态度取决于他们的爱与良心。如果两样都没有,那你至少得有钱。
孟然哑然,“你没看到孩子出来后的我在产房里待了半天没出来吗?”孟然把这话咽在了肚子里,说多了倒显得自已矫情了,人家也不会心疼你,于是淡淡开口道,“我晕晕的,给我喝点粥吧。”
杨鹏手忙脚乱地打开早已买好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喂着虚弱的孟然,一直沉默着。
孟然闭目,真想沉沉的睡一觉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护士抱着孩子过来,确认了是孟然所生的孩子,然后把孩子轻轻的放到孟然病床旁边,说道“让孩子感受一下妈妈的怀抱。”
孟然看着红黑的一团东西,只见他一头浓黑的头发,眼睛紧闭着,鼻头还有几粒像是熟透的痘痘一样的东西,两只小手不动的挥舞着,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啊。孟然心里并没有愉悦,只觉得像是个束缚。
忽然听见护士在一旁呵斥杨鹏,“怎么一直在走廊不找个护士安排进病房,这么久了你老婆上厕所了没有?”
孟然在生产后感觉自已虚脱了,在护士的一通询问下意识到自已没有被推进病房。不知是杨鹏的不上心还是不懂,孟然已经不想操心了,就让杨鹏去解决。
推入病房后,护士们轮流来告知孟然需要做哪些治疗,一波接着一波,有时候刚睡过去又被喊起来做检查,有时候会是被孩子哭闹声吵醒,此时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睡个天昏地暗,可事与愿违,一整个下午她都烦躁得不行。
将近晚饭时间,婆婆黄燕打电话过来,让杨鹏回去拿饭给到医院给孟然,孟然不想杨鹏离开,她害怕自已一个人在医院,怕又什么事发生自已应付不过来。但又想到人家都煮好了饭菜,来回一趟个把小时应该也能到,于是就放他回去了。
杨鹏回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完了,孟然拿到了饭菜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孟然以为生孩子就像平时生病一样是没有胃口的,没想到所有的饭菜在这时候都变得无比的美味,这一点出乎她的意料,只是一想到自已还没有完全瘪下去的肚子,心里的又忧虑起来,“胃口这么好,瘦不下来可怎么办?”当她把饭菜吃完了之后,喝了一口婆婆熬的汤,辣的她不敢喝第二口,姜放得太多,孟然瞬间把汤放到边上,让杨鹏喝。杨鹏见状说道,“喝点姜汤去去寒,再喝点呗。”
孟然不悦,“我不要,喝这么辣的姜汤,上火。”孟然最怕的就是上火了,网上看到说产妇吃太多姜导致便秘,孩子喝奶也会上火,于是坚决地拒绝了。吃完了晚餐,杨鹏和孟然说道,“明天我去一趟厂部。”
孟然心里一沉,她下午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听到他打电话的时候是知道的,她以为他会拒绝,此时她内心多了些酸楚,问道,“明天非得去吗?这几天你就不能在医院陪着我?”
杨鹏解释道,“白天我去厂部的时候我妈过来陪你,我晚上回来了就陪着你。”
孟然央求稻,“我不想你去,我就要你在。而且妈妈她什么都不懂。”
杨鹏解释道,“妈妈都带大了三个孩子了,带我们的孩子肯定没问题的,而且在医院还有医生护士呢。”
孟然别过脸,默默地流泪,杨鹏心里一阵烦躁,一天连轴转也没得休息,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和孟然解释道,“那不是要挣奶粉钱吗,今年的试验要布置下去,需要到厂部把物料拉回来,要不然今年都没有成果呢,没有成果就没有绩效哦。”
孟然依然一言不发,她知道她没办法反驳他,也没有办法让他留下,只当自已不值得他在身边照顾。
杨鹏见她不回答,当她答应了。
孟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在她生孩子的时候,他还要接下去厂部的任务,她明明查看过他的手机,他的领导明明说过可以不去,他那么迫不及待的离开吗?他有不得已的理由,是赚钱养家还是想逃离孟然产后不稳定的情绪,真相只有他自已知道。
病房里时不时有婴儿的哭声,产妇的抱怨声,吸奶器噗嗤声,护士为了安慰产妇一起吐槽狗男人的骂声……
由于过于疲惫,孟然在嘈杂的病房里沉沉地睡了过去。她是被她那个刚出生的儿子吵醒的,她烦躁极了,喊杨鹏看一下小床上的孩子哭什么。杨鹏在折叠床上站了起来,笨手笨脚的打开抱被,然后解开婴儿屁股上的尿片。眼看着婴儿脏兮兮的屁股要蹭到抱被的时候,孟然没好气地说,“你小心点,他的脏屁股要蹭到抱被上了。”
杨鹏回怼一句,“那你来啊,啰里啰嗦的。”
孟然愣了一下,没再开口,此时的氛围有点紧张。孟然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已的睡衣,湿了一大片的,一股汗酸味迎面扑来。想来是太累了,身上穿的还是早上来医院穿的那件,生孩子后也忘记换了。生孩子期间她记得她的衣服是湿透了,折腾我那个一天的也不知道衣服被汗浸湿了多少次。意识过来后,孟然小声地问杨鹏,“我的衣服呢,我衣服湿了,想换一套。”
杨鹏冷着脸没有回复,一言不发地给孩子换上尿片。
孟然觉得委屈极了,病房里微弱的灯光,冰冷地打在她的那憔悴的脸上,杨鹏回头瞥了她一眼,又一声不吭的搜罗一番,拿出了她的衣服丢给她。
他满眼的疲惫,她亦然。她想要无微不至的关怀,他想要好好休息,相对无言,孩子被哄好了后大家都无声的闭上眼睛。
住院的第一晚,孩子折腾了好几次,孟然和杨鹏都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一大早,杨鹏就离开了说要去厂部,婆婆在八点半的时候被送到了医院,孟然并未看到杨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