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孟然下体的疼痛感越发的强烈,除了上卫生间,一直茫然地躺在床上,旁边还多了个小肉团子。护士教她如何给孩子喂奶,孟然一脸尴尬地按照护士的方法,可是一直没有成功。
婆婆在一旁看着孩子吃不到奶,一着急就直接上手,吓得孟然大叫一声,尴尬和愤怒席卷一身。她无法接受别人如此直接得触碰自已,她觉得自已像板上鱼肉,在她行动不便时任人宰割。
此时她在痛恨杨鹏,为什么要留他妈妈在医院陪护,她不想让不熟悉的人照顾自已,也不希望不熟悉的人触碰自已,即使同为女人。孟然每每想到婆婆黄燕她还会这么做就头皮发麻。
初为人母的她依然感觉自已像是个被抛弃的傻女人,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没有人了解她真正的需求。杨鹏在他生完孩子后立马出差交给和她不熟络的婆婆,婆婆将她视为奶牛,直接上手将乳头拨放到孩子的嘴里,一直喊她多吃点饭。她的父母打电话过来得知生了个孩子之后很开心,对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的关心,她姐姐说好想过来陪产,只有她姐姐是在意她的感受的吧,可是孟然并不想让自已的姐姐看到自已狼狈的样子,她觉得丢脸,也不想让姐姐跟她一起住在老破小里,毕竟和杨鹏她家人并不熟悉。
孟然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杨鹏打电话过来,孟然生气没有接。
于是杨鹏将电话打给了婆婆黄燕,黄燕简单地和杨鹏汇报了一下情况,然后说,“你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在家里休息就行,今晚我陪着孟然也可以。”
孟然听不清电话那边的回复,但是孟然听到婆婆说晚上要留下来陪她的时候,她很想大声的反抗,她才不要婆婆陪护,她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脸色比外面阴沉的天空还要黑,眼泪哗啦啦啦的流了下来。她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已的声音,像小时候被人说父母不爱她是、父母将她一个人留在老家时那样,无声地流泪是她最擅长的。为什么曾经说爱她,说要照顾她的男人,在她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时候嘘寒问暖,在她刚生下孩子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出差,孟然心里觉得讽刺极。
过了一会,婆婆黄燕将手机递给孟然,“杨鹏找你,接一下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关切的问候,“老婆,今天什么情况啊。”
孟然木然地回答,“还好,你帮我找几套换洗的衣服,今天抱孩子好费力,动一下就出汗,衣服一下子就湿了。”
电话那头继续传来,“好的,你的衣服在哪里,我待会就去医院拿给你。”
孟然觉得头大,“在衣柜了,有两套之前备好的月子服,你自已找一下。”
杨鹏询问道,“还有什么要拿的吗?我等会一起拿过去。”
孟然想起孩子吃不到奶,想着吸奶器可能有用,于是回答道,“你把吸奶器也拿过来吧,在杂货房里。”
杨鹏回答,“好。”
说完,孟然直接挂断了电话。
两个小时后,杨鹏来到了医院,将婆婆送回去了之后又返回来。孟然看到杨鹏来到医院陪护,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如果杨鹏真的让婆婆在医院陪她过夜,她是真的会恨他的,虽然恨意已经开始了。
只是,杨鹏虽然陪护,隔阂却不断加深。
夜里,孩子又哭闹起来,孟然被孩子惊醒,此时她依然手足无措,学着护士教的喂奶的姿势,可是孩子吃不到,她尝试不断的调整至姿势,孩子依然嗷嗷大哭,不一会就折腾了得满头大汗。于是她让杨鹏把吸奶器拿过来,顺便将孩子抱给杨鹏让他哄着。杨鹏尚未睡够又被孩子吵醒,免不了一脸不悦。孟然接过吸奶器后,打开开关,发现根本洗不出来,她苦恼极了,是不是没有奶水呢。尝试了一会依然没有奶,而且搞得她十分的疼痛。她放弃了,于是回头对杨鹏说,“你冲点奶粉喂他吧。”
杨鹏沉着脸回了一声,“嗯。”
在杨鹏喂奶期间,孟然想上厕所,“你可以扶我一下吗,下面缝了好多针,走几步都觉得很痛。”
杨鹏没好气得说,“没看我现在喂孩子?”
孟然了然,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下来。生个孩子,把自已当成了废人了吧,孟然心里安慰着自已,只要能爬就不是废人,于是侧着身子,半趴先用一只脚探着地板,等有了落脚点再用双手撑着床,最后将另一只脚落地。她不敢直接端坐后再双脚下床,因为撕裂的痛感太强烈了。这是她在早上起床吃早餐的时候坐在凳子上发现的,简直要了她半条命,于是她只能用一边屁股坐着,累了就换另一边,但她看到隔壁床的产妇能端正坐着吃早餐的时候,心里充满了羡慕之情。
孟然上完厕所回到病床边,婴儿床上的小宝宝已经睡着,垂眸看着杨鹏庞大的身躯躺在折叠床上,有点心酸,回想起老板的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为了避免直接压迫到伤口,孟然侧着身体躺下,然后缓慢的平躺好。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婆婆黄燕过来接班,杨鹏安慰了几句孟然便回去了。回去没多久又电话告知孟然,他需要出差,当天来回。孟然想让他休息一下,晚上过来医院陪护的时候不至于太累,但劝说无效,只能由他去。
杨鹏到了傍晚回到家中,电话给婆婆黄燕,黄燕心疼儿子太过劳累,让他今晚在家里休息,不需要过来陪护。杨鹏担心孟然心中不悦,因为孟然想让他陪三天可是他没有做到,于是打了电话给孟然安慰说一定会去陪她。黄燕看不过去,跟杨鹏的父亲说了,于是杨鹏父亲又电话跟杨鹏说让杨鹏在家里休息,孟然在医院有婆婆陪护不会有事。
孟然听见他们电话或者视频的聊天的内容,如果她再继续坚持让杨鹏过来陪护,倒是显得她不识大体了。纵有千般委屈,也只能化作眼泪流出,化作苦水自已吞咽。
夜晚,黄燕没有拿折叠床回来,她说趴在床边睡一下就可以,孟然也没有说什么,觉得得既然自已是要被照顾的那个就不管那么多了。可是在孟然睡着期间,婆婆黄燕也在另一边躺下。狭窄的病床,并不够两个人伸展,孟然的脚无法伸直,婆婆黄燕的脚倒是直接伸到她肩膀旁边,无名的暴躁蹭蹭的往上冒,太阳穴凸凸的,对着个长辈她又无法撒气,有苦难言。
这样的光景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小学开始就独自睡觉的她,她母亲在她床上坐一下都要洗被子的她,孟然是有轻微的洁癖的。在这个时候竟然和婆婆躺在同一张小小的病床上,而且她的脚对着自已,她强忍自已心中的不适,心里咒骂起杨鹏。婆婆连自已去拿张折叠床回来都不懂,还要和一个产妇挤在一张病床上,这算是哪门子的照顾,引起她心理和生理上强烈的不适。
但是孟然的反骨在内不会表现在外,一腔怒意和委屈无处可发,想摇醒婆婆,但是又强忍着,她侧过身体默默地流泪。孟然暗讽自已真是窝囊,自小受了委屈总是自已消化。孟然哭了一会,发现自已的衣服又湿了,但是她并不想处理了,反正一天到晚都在出这虚汗。
孟然回想起刚开始怀孕的时候杨鹏说会好好照顾她,生孩子的时候也会好好照顾她;到孕后期改口说他妈会好好照顾她,到现在依然是说他妈会好好照顾她。杨鹏将她全然交给与她不熟悉的婆婆手上,心安理得地说已经安排好了,会照顾好她。但是孟然在身体和情绪上都没有得到应有的照顾。病房里昏暗的夜灯打在孟然绝望的脸上,空洞的眼睛不断地流着眼泪,此时的她显得那么脆弱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