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受伤已经半个月了,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好消息是人工干预生命维持系统运行良好,苏明月身体其他部位的器官和组织都保持着健康状态,包括受到轻微损伤的大脑,也没有出现进一步的问题。坏消息是已损坏的脑干和小脑部位,那些受损的组织继续坏死,医生靠着抑制药物才能减慢病变向健康组织扩散。
家人们已经从最初的强烈悲痛中解脱出来,现在内心更多的是无奈和苦涩。苏爸爸和苏妈妈现在主要工作,是在网上搜集各种与脑科相关的信息,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
有天晚上,苏明月的爷爷来医院,带着苏奶奶专门炖的鸡汤,让苏爸爸苏妈妈补补身子。等他们吃完了,苏爷爷把苏爸爸叫出去,悄悄对他说:“孩子她外公昨天来找我了,商量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苏爸爸木然地问道。
苏爷爷吞吞吐吐地,磨叽了半天,最终下定决心说:“我们四个老人商量了,明月这个样子,不死不活的,也不是个长久的事。半个多月了,你们两口子的身体这么耗着,看着你们都憔悴了。你的生意本来就难,完全顾不上也不行啊。所以,我们一商量,要不算了吧。她妈妈还年轻,应该还能再生一个。”
苏爸爸沉默不语,爷爷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也不要一下子做决定,注意自已的身体吧。”然后叹了口气,走开了。
苏爸爸心如刀绞,这些天上网查的海量信息,都告诉他,没有一丝恢复的可能性。苏明月维持生命每天的医疗账单,都是惊人的数字。而律师也明确地告诉他,哪怕最后法院判了,商场能给出的最高赔偿金额,也不够维持苏明月太长时间的医疗费,更何况大概率还赔不到最高金额。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明月小时候的一幕幕场景,在他脑海中划过,他恨自已,如果不是自已一次次主动和被动的决定,不断改变明月的生命轨迹,明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等他稍微稳定住情绪,停止了哭泣,他不想再痛苦了。
住院部在医院的高层区,苏爸爸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试图打开窗户,窗户只能开一扇很小的窗,而且只能开很小的角度透气,他使劲想把这扇小窗开大一些,却推不动,他不断地把小窗关关开开,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碰撞的声响惊动了临近病房里的病患和家属,有人出来问情况,进而指责他,他不搭理他们,执着地继续开光窗户,直到护士叫来保安,跟几个强壮的病人家属一起把他按倒在地,苏爸爸拼命挣扎着,嘴里嚷嚷着:“放开我”,但终究抵不过几个男人一起使劲,最终无力的倒在地上。
苏妈妈也闻讯过来,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大哭,跑上前抱住苏爸爸,让他的头靠在自已的怀里,呜咽着说:“爷爷刚才也跟我说了,我们放手吧,让明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