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不早了,秋日天暗的格外快。叶笙笙同圆香刚出神机司,内务司便来了人,说是为了询问清池的事,让圆香走一趟。
见来的人凶神恶煞,叶笙笙担心圆香吃亏,便跟着一同去了。
一进院子,在看见打捞起来的尸体时,叶笙笙心内一阵慌乱。虽也是两个人,一个侍女,一个内监。
长得倒是一样,可那内监手心却是完好无损。
被人掉包了!!!
会是谁做的呢?
难道是德妃?叶笙笙随即否认,毕竟死了对于德妃来说没有害处,何必多此一举。
那会是谁?那人会不会看到自已下手了?
自已在明,敌人在暗。
“五公主,您这是?”一旁的胖内监,见她脸色不太对,眯着眼带着审视的意味,问了一句。
刚巧圆香盘问问,正从里面出来,很有眼色道:“公主,您是不是吓到了!您关心奴婢,奴婢感念主子恩德。不过,这地终究阴气重,您金尊玉贵的,万一晦气东西冲了您,可如何是好!”
胖太监混的久,曾换过几个主子。自然知晓这乐浪公主,如今的处境。其就是个纸老虎,他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一脸横肉的太监阴阳怪气道:“各宫娘娘才是金尊玉贵。至于,乐浪公主您嘛……”说完,满脸不屑。
叶笙笙心道,古人当真说的没错,主子不得势,连奴才都能随意欺辱。
不过,这些招数,叶笙笙早就门清,她可不会惯着。
她冷眼一扫,冷冷道:“各宫娘娘们自然是金尊玉贵。不过,本宫贵为公主,虽不能与娘娘们相提并论。但也容不得你这个奴才,随意踩在本宫脸上瞎蹦哒。”
说罢,叶笙笙俯身目光凌厉,幽幽道:“今日本宫就算把你打死,你猜…会有人过问半句么!!”
胖内监咬牙切齿道:“以为得了太后几句夸赞,就不知道自已个儿几斤几两了。往日里求着咱儿,替你带东西去顾府时,也没见你这么有骨气啊!!有本事处死我呀!哼!我可是德妃……。”
砰!!!
圆香惊呼:“公主!!!”
瞬间众人目光落在叶笙笙身上,全都瞪着眼睛,不可置信。
“啊啊啊!!!”
地上瓷片碎了一地,胖内监跪趴在地上,捂着渗出血的脑袋,身子慢慢瘫软了下来。
“以下犯上,无视尊卑礼法,还妄想攀附德妃娘娘。今日,本宫手下留情,只是敲打你一番,给你那蠢脑壳子长长记性。”叶笙笙轻飘飘地扔掉了手里的瓷片,拍了拍手里的白灰。
随即,叶笙笙的视线扫过众人,又道:“今日各位热闹瞧得倒是好啊。你们却忘了,主子们待你们仁厚,不是让你们拿去耀武扬威,欺负弱小。我辰元国上至陛下,下至黎民百姓,皆注重礼法。你们今儿不把我这公主当回事,恐日后陛下吩咐之事,大约也是不会放在眼里。那还要你们有何用,嗯!”
众人惶恐,皆跪地,趴着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叶笙笙冷眼瞧着这些人,本就因掉包之事忧心,这时更是一阵心烦和悲哀。
她本就不喜这样,可也知晓大环境是这样。面对这种情况,只有雷霆手腕才能将事情快速解决,从而树立威信。
不然只能,任人鱼肉。
太过被动,就不是她叶笙笙的行事风格。
半个时辰后,德辉宫暖阁内,德妃歪靠着榻边,气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脑子中纷纷扰扰仿佛地上打碎的白青瓷片和珠翠。
“你不说不会出差错吗?!现下人都泡白了,你这才赶来说这些。”德妃说完,又道:“你说这人都死了,陛下万一一时兴起,细细过问此事,再加上那废物皇后从中挑拨,到时候抽丝剥茧会不会怀疑到本宫头上?!”
德妃一向挺冷静,但毕竟内监会功夫这事特殊。而且,前段时间她曾向陛下夸过此人。此刻,便有些慌乱。
立在一旁的周姓侍女,原是顾家送进来的。她一面捡着珠翠一面说道:“娘娘,稍安勿躁。人不是都死了么!急什么。”
德妃一急,“就是因为死了,才会引起重视……”说完,她猛的一顿,“对哦,死了…”
周侍女打断道:“死无对证,怎么说都行。那日您只是夸了他而已,娘娘您平日里一向温和善良,不也时常赞夸我们吗!”
德妃随即一笑,道:“是啊,本宫一向亲和。”说完,随即面目变得阴狠道:“可就是因为本宫太过亲和,有人急于立威,便拿了崔内监,杀鸡儆猴呢。”
周侍女道:“娘娘不急!总有蠢人沉不住气,动手教训那公主的。您把心放肚子里,您背后有顾家支持,大皇子又得陛下喜爱,登上太子之位,指日可待。您只需静待佳音,不给顾家添乱就行。”
德妃冷冷看了一眼,正低头捡瓷片的周侍女,眼中闪过浓郁的杀意。
若不是受制于顾家,你区区一个侍女,见到本宫连礼都不行,便能这般口气和本宫说话。
都给我等着!!!
秋风卷起落叶,落叶随风沿着殿宇飞檐,起起落落,最终落于勤卷殿台阶上。
此时,祁王白发飞舞,腰背挺立于风云变幻的殿前,岿然不动。
他抬头望了一眼,宫内重叠如山峦的殿宇飞檐,若有所思。
“宣,祈王觐见!”
祈王挥手带起外袍边,袍子扬起,不卑不亢,跨进了殿中。
祈王行礼,拱手:“陛下!”
“爱卿平身。”
辰元帝立于书案后,道:“前几日折子上说,胡藩又开始不断在边境试探。时至今日,虽未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但也搅得当地百姓和地方官很不安宁。对此,朕这几日,颇为头痛。”
祈王退了一小步,拱手道:“胡藩目前,还没有胆量同咱们辰元国誓死一战,陛下且宽心!”
阳光辉映在殿中,恰巧落在祈王身上,仿佛粹了光一般。辰元帝眯着眸子,盯着面前俯首称臣的人。
一时间,竟然生出一丝凉意,仿佛面前是一头沉默的巨兽,正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只不过,幸儿这人身中寒髓毒,身子骨伤了根基。
辰元帝放下折子,道:“爱卿觉着该如何应对。”
祈渊:“臣惶恐。”
辰元帝又恢复了平日亲近的模样,道:“今日没有外人,朕也算看着你长大的。那时祈王鲜衣怒马,一日看尽长安花,好不风光。你可是咱们辰元国的定海神针,朕方才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切勿多想。”
“陛下才是国之根本。”祈渊正色道:“臣乃至整个北骁军皆是陛下之师,陛下若是想打,臣等不论生死,绝不犹豫。”
辰元帝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祁王的忠心,天地可鉴。朕心中有数,只是现下还用不到北骁军。大皇子前几日上书,说是祈王身子伤未痊愈,胡藩那里,他想替朕先去探探情况。”
“朕也觉着,可以让皇子去历练一番。总好过,纸上谈兵。”
祈渊了然,道:“大皇子有心了。为保皇子安全,臣手下林副将曾在胡藩驻守过,可派其去护送,保护大皇子万无一失。陛下,也能安心些!”
辰元帝见他自从受伤回京都后。少了些许锋芒,一副不争不抢,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倒是放心不少。又见他如此安排得当,心中颇为满意,疑心便也散去不少。
自古帝王,并不是要你真的抛头颅洒热血,而是态度。哪怕你故作收敛,只要你愿意收敛,那就是代表你还是记得,君是君,臣始终是臣。
“朕啊今儿,还有一事同你说。你应该是听说了吧,乐浪公主在内务司,发了好一通脾气。那做派,倒是跟她娘神像……”话没说完,叹了口气。
祈渊故作愣住。
辰元帝道:“祈王未曾听闻?”
祈渊笑着道:“臣有伤在身,等身子好了,闲来无事。倒时日日趴墙根,弄不好还能替陛下寻点乐子。”
辰元帝像是想到了以前,目光也变得温和慈爱,笑道:“你呀!朕还记得你小时候,可是曾带着小皇子,经常趴御花园的墙根捣蛋。你叶娘娘还不让朕训斥,说不能磨灭天性。呵呵呵……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祈渊道:“臣记得叶娘娘那时正怀着公主,喜热闹。”
“她哪是喜热闹,她是看你们这些小家伙长得俊,说是多看你们,孩子生下来会好看些……”辰元帝笑了笑,像是陷入回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