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家住的本就偏僻,两进的院落西边是池塘,东边和北边都是田地,刘玉舟和黄凤霞一家上门闹出的动静,并没有吸引到多少村里人的注意。
只有少数人看到过刘玉舟一家趾高气扬地来,惨白着脸灰溜溜地走,只当是亲戚走的不顺当,具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刘玉舟回说了什么,总之一直到苏妍开学,刘庆华娘家那边的人再没上门骚扰过,苏妍一家总算平平静静地过了个富足喧腾的年。
……
春节过后,时间已来到了一九九零年,这是苏妍重生的第二个年头。
前年春天,苏总重生,一路跳级上学、收拾苏家人、做起蚂蟥干的生意、将刘庆华从苏家的泥淖里拉出来,一路过关斩将,终于过上了独立安静的日子。
如今还剩不到四个月的学习时间,就要参加安城县的中考了,11岁的苏妍和身边的同学们开足了马力,在安乐乡初级中学最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全力以赴地进入了全面的学习和复习。
苏妍毫不吝啬地将自已的学习经验和上一世的英语知识,全部分享给老师和同学们,带动大家一起进步,一起成长。
整个初三年级,仿佛上紧了发条的钟,沉浸在一片紧张又有序的氛围里。
……
苏家庄这边。
随着天气转暖,万物复苏,河流解冻,当第一批黑黑的小蝌蚪在水里欢快地游泳时,冬眠的蚂蟥也开始现了身影。
四月天温暖舒适,正是蚂蟥的繁殖季节,大大小小的河沟子里、浅水滩里到处都是悠悠漂游的蚂蟥。
苏妍家的收货站也开了业。
勤快的收货点在春耕的闲暇之余,也行动了起来,开始陆续收蚂蟥干,苏妍家的蚂蟥干收购生意也开始了。
刘庆华和徐奶奶在家里忙着收货、往恒昌药材站送货。
蚂蟥干的生意能从春天干到国庆,夏季是收货量最高的季节,跨度时间长,除了要付出大量劳动力和时间,是一笔无本万利的买卖。
苏妍家的生意做的高调,自然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而苏妍为了巩固稳定的收货量,坚持现钱现结,银货两讫。一袋袋的蚂蟥干送进来,一叠叠大大小小的钱流出去,自然就免不了吸引一些贪婪的目光,就像去年打着借钱名义劫道的苏长江,和年后借口来看望实则来要钱的刘玉舟一家。
虽然苏妍将这两家人都打了出去,但一个是刘庆华的前夫苏妍的亲爹,一个是刘庆华的哥嫂苏妍的舅舅舅妈,虽说做了切割断了亲情,但从法律意义上和人们朴素的人伦认知里,苏妍毕竟和他们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苏妍赚了大钱的消息外露,以苏家人和刘家人的贪婪和无耻,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们母女两个?
等到生意做的越多,赚的越多,自然吸引的目光也就越多,而苏妍提前将恒昌药材站的独家供货权拿到手,眼红的人未必不会因为逐利而做出对苏妍母女不利的事。
苏妍想赚钱,但更想安全稳定地赚钱。
所以自从将刘玉舟一家打出去后,苏妍就在考虑拉条“大腿”合伙干的事情。
……
而刘庆华一个思想封建落后的村姑,自从女儿苏妍重生后,带着她走出苏家,去县城做生意,随着业务的熟练,视野的开阔,意识的觉醒,在苏妍忙于学业时,刘庆华渐渐扛起了收货的大梁。
农村的夜晚,除了听听广播外,人们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般都是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
三十七岁的刘庆华正当壮年,睡的早也是睡不着的。如今自已关起门来过日子,家务活少了,做完后就无所事事,就跟着徐奶奶认字写字。
刘庆华并不是聪明的人,但胜在勤奋踏实,通过大半年陆陆续续的学习,她已经认识不少常用的汉字了,虽然字写的歪歪扭扭算不上好看,但写一封简单的信还是可以的。
苏妍很高兴母亲的变化,刘庆华也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受限于未成年的年龄和重新要拾起来的学业,苏妍没办法将步子迈的太大,只能慢慢地一边在学业上跋涉,一边尽可能地发掘身边的商机,在自已能力范围之内,让母女俩的日子过的更好一些。
……
一九九零年的苏家庄,村里经济条件较好的人家,已经买上了电视机。
这时候的电视机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尺寸大小有14寸的,17寸的, 21寸的……受时代工业发展的限制,人们日常生活物资比较紧缺,尤其是家电一类的产品属于紧俏货,市场有需求,产能却跟不上,卖方市场的结果就是即使人们手头有闲钱,没有一定的门路也买不到货。
即使在较为发达的城市,人们普遍能买到手的也大多是黑白电视机。彩色电视机是奢侈品,没有门路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即便是最小尺寸的14寸黑白电视机,一台就要500-600元,农民勒紧裤腰带攒一年,才能攒够一台电视机的钱。
不像后世生产力发达,家电产品产能过剩,市场饱和,导致同类竞品相互压价,才能在买方市场上获得一席之地。像苏总生活的时代,五六百元的价格就能买到一台彩色的智能大电视,这在九十年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村里最早的一台电视机是花婶子家的。
花婶子家的二儿子汪成在鲁东省城的一家医院工作,虽然每个月有200多元的工资收入,但也是攒了好几个月,才给花婶子买了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带回了村。
那是苏家庄第一台电视机,一出现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看稀奇的人们挤满了花婶子的院子,青壮劳力们有的帮忙挖坑,有的帮忙把接收信号的铝锅箅子绑在杆子顶端,最后大家齐心协力将杆子竖起来,绑好垂下来的电线,连接好电视机,当电视机上的羊角天线竖起来,电视里由满屏雪花到出现清晰的人影时,人群顿时鸦雀无声,贪婪地盯着电视机里看猴子扛着根棍子大杀四方。
天一擦黑,花婶子的家就挤满了看电视的人们,有端着饭边看边吃的,也有一边看一边纳鞋底的,也有的挎着一篮子花生边看边剥花生的……屋里挤不开,花婶子就招呼人将电视机搬到院子里,大伙挤满了院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小的电视屏,连广告都不舍得放过。
有了第一台,就有了第二台,第三台……时代的春风终于吹到了偏远闭塞的苏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