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道山时,我见过各式各样的鬼魂,不过还是头次见到她长得这么清秀好看的,不禁有些动容……
唉,可惜了!
女人见我问话,双眼猩红中却透着委屈答道。
“诸位先生,我是拿了地府文书前来报仇的,你们不能拦我!”
说着,女人竟在手里变出一张蓝底白字的锦缎文书,展现在我眼前。
可这文书上写的全是篆体字,我有些看不懂……
“师父,这真是阎王爷写的?”
闫琼点点头。
“落款的印章确实是阎王宝印不会错,写的是,允其以已之法散其怨气,而后再入轮回。
也就是说,她之前是有在阎王面前告过御状的,阎王应允她用其自身的方式散尽怨气,而后再行投胎之事。像她这种的,一般在阎王面前告御状,阎王都会开出一些优越的转生条件,让其消除怨气,再去投胎转生,看来这个女鬼很固执……”
我有些为难地看向师父:“师父,那阎王爷都拿她没办法,我们怎么管!”
闫琼看都不看我一眼,自顾自拉着闫卓坐在一边炕桌上喝起了茶水……
“你脖子上长脑子了吧,用脑子想!想不出来咱们就在这耗着!”
我一脸委屈,打又打不过,劝又劝不了,我有啥招!
我叹了口气,转而问女鬼:“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定要赵茜茜的命?能和我说说吗?”
女鬼见我这一问,竟委屈地哭了起来:“你去问赵镇长,还记不记得张若英!看他怎么和你解释!”
说完,她也不再理我,自顾自地站在墙角不停抽泣……
此时,赵镇长正好端着碗红糖水走了进来,看他慢慢把水灌进赵茜茜嘴里后,我才试探性地问道。
“赵伯伯,张若英你还记得吗?”
赵镇长听我提到这三个字,整个人比见了鬼还震惊,手里端着的饭碗一下掉在地上。
缓了好一会,赵镇长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我看向墙角的女鬼,女鬼情绪有些激动,哭诉道:“你告诉他,我就是张若英!”
“不瞒您说,附在你小女儿身上的是个女鬼,她说她叫张若英!”
“不,这绝对不可能!张若英走了有20多年了!她走的时候,我还没结婚呢,她怎么会缠着我女儿呢!要缠也是缠着我啊!”
见他不信,我便说道:“她应该20岁时走的,编着麻花辫,眼角有颗痣!而且身上湿漉漉的,应该是被水淹死的。哦,对了,她还穿着个蓝色的布拉吉,就站在你家炕角看着你哭呢。不信你去看看你炕角的墙上面是不是有层水汽!”
赵镇长看了眼墙角的水汽,不禁脸色一变,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真的是她?”
我点点头,赵镇长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对着墙角不停叩拜!
“若英,是我赵陆生对不住你,求你放过我姑娘吧!我可就这么一个闺女了,你不能带走她!”
“赵伯伯,张若英是拿了阎王爷的文书批文来讨命的。她为何怨气如此之大?”
赵镇长犹豫片刻,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说起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赵镇长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他在高中时期是在外省读的书,张若英便是他高中时期班主任家的孩子……
赵镇长是班级里为数不多的农村孩子,那时候赵镇长家里很穷。他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他的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读书的钱也都是哥哥姐姐一点点给他凑出来的。
赵镇长为人低调内敛,学习又非常用功,自然得到他们班主任的认可……
“小赵,你中午怎么不去吃饭?”
班主任张老师,看见大中午赵陆生还在教室里学习,便关心地问道。
赵陆生憨憨地笑道:“张老师,我不饿……”
“不吃饭怎么能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习重要也要注意身体,来,这是你师娘早上给我做的饭,你先吃饱再学习!”
张老师说着把一个铝饭盒塞给了赵陆生,拍了拍他肩膀便走出了教室。
“张老师,你把饭都给我了,你吃啥啊!”
“不用管我,你吃你的!”
……
张老师爱才,他知道赵陆生是农村孩子,能来省里读高中很不容易。自此以后他便有意无意地帮着赵陆生。
时常下班后还会把赵陆生带到家里,帮他温习功课……
师娘也是个热心贤惠的妇人,如果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她会提前告诉张老师,让他下班后把赵陆生带家里打打牙祭……
一来二去,赵陆生便和正值青春懵懂的张若英互生了情愫……
那个年代的文学青年十分懂得浪漫,他们互相为彼此写下一首又一首感人的诗句。
彼此许诺,今生会相伴彼此一辈子……
时间很快,二人同时考上了省里同一所大学,张老师和师娘也都很是高兴,他们知道二人早就情投意合,相互产生了情愫。不但没阻止,还承担了赵陆生大学期间所有的学费。
那个年代的老师被称为臭老九,赚不了多少钱。
张老师的爱人也不过只是纺织厂里的一名普通女工。
为了负担两个孩子的学费,张老师每天下班后,还要去自已爱人厂里打更来补贴家用。
仅仅一个月,张老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一下负担两个孩子的学费,老两口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才算勉强供上两个孩子的学费……
看在眼里的赵陆生感激涕零,发誓这辈子都会对张若英好,说他会把张老师夫妻二人当做自已亲生父母孝敬!
张若英信了,他的父母也信了。他们计划着等两个孩子毕业后参加工作后,就为他们二人举行婚礼。
张若英沉浸在幸福里,那时她觉得自已幸福极了,于是在她步入大学以后,她便毫无保留地,把自已完完全全地给了赵陆生!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即将毕业的那一年,文革浪潮吹到了他们的城市……
张老师为人正直,眼里容不得一粒沙。面对不公之事,他总是直言不讳,从不会为了迎合他人而违背自已的良知。
然而,也正是这份刚正不阿,让他在不经意间得罪了很多人。
他的话语如同烈烈罡风,虽能荡涤污浊,却也吹得那些习惯了安逸与虚假的人睁不开眼,心生怨怼。
正因如此,有人便拿着张老师下班后还要去纺织厂打更的事来说事。
在那个极“左”思潮泛滥的年代,张老师便被人扣上了“不良企图”、“不务正业”的帽子,从而把他定性成了“坏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