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苍穹,蔚蓝色的海水波涛汹涌,一眼望到天际的蓝,恰似人的眼睛,如梦似幻,变幻莫测,又令人动容。毛球呆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人,它歪着头,脑袋左右晃了晃,确信是它的主人没错,它才乖乖的跳上前去,仰头盯着他。
相柳伸出手,停在半空中,任由它盯着,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头,它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享受的闭上眼睛,将头往他的身子前伸了伸。
“毛球,我不是跟你说过。人高任鸟飞,这世界辽阔,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救了你,你已陪了我三百年,足够了。”
毛球摇摇头,张开嘴,有些不悦的咬住他的衣角,他任由它咬住不放,最后他有些愤怒,险些将衣角给咬碎,相柳才出口安抚它。
“好了,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就再陪我三百年吧!”说完毛球才肯松嘴。
它飞到海上,幻化成硕大无比的白羽金冠雕,尖尖的利嘴,白色的羽毛铺散而开,像两把蒲扇,在空中摇曳着,那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活灵活现的转动,爪子像刀锋,巧夺天工,远远看去更像一座飘在海上的飞船。
相柳一只手放在背后,另外一只手牵着小夭,跃上毛球的背,他扶开衣衫,蹲下身来,一脚站立,一脚跪坐在毛球身上,小夭则撒开腿吖子胯坐在毛球身上,满脸的欢喜雀跃。
他低头打量着自已的衣衫,脑中盘旋半响,才慢悠悠的转过头,盯着一脸兴奋的小夭问道:
“你上哪儿找来的我的那么多衣服?”他一脸不可置信,但转头想想没有什么事是这个小东西做不到的,她总是会给他带来意外惊喜。
她一脸傲娇,“想不到吧!”
“自你战死后,我便向外爷请示离开了小月顶,我以为我会忘了你,但长久的岁月里,你总是侵扰着我的梦,后来我跑遍整个辰荣后山,在当年你练兵的旧址寻到你的衣物,本想留作念想,后来寻到你便带到了这里。”
“人都死了,抱着个衣物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但就是想着留点什么东西当作回忆,你将狌狌镜里的回忆都给抹去了,我怕万一忘记了你,叫我痛不欲生。”
“对不起,小夭。我以为我能给你的已经足够了,一个完美的爱人,让你有枝可依,数十年的箭术,让你有力自保,万年夭血让你海上自由来去,有处可去,我以为这些就够了。”
他想起西炎与辰荣战争前夕,小夭站在河床边呼喊他的名字,他坐在水晶贝壳上,不想出来见面,他一刻也不要见到她,她会时刻动摇他决定赴死的决心,可小夭的声音就在耳边,如若他死后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会不会如今日这般四下寻找他。
他心软了,他太想见她了,虽然这听上去格外可笑,但内心的悸动是骗不了人的,最后他踏水而来,出现在她面前。
她哭诉着质问他为何杀了丰隆,她说西炎王一统是世势所趋,免于百姓苦受战乱之刑,她哭泣着让他不要挑起战火,她的眼泪砸在他的心口,他起他是该放弃了。
他故意激怒她,好叫她心痛,叫她为自已的言论付出代价,只有看她痛了,他才能骗取她的血解了她的蛊,他看着她将手臂隔裂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他心痛极了。
至到看她倒在自已的面前,他才敢冲上前去保住他,他曾经多次害怕她伤害到自已,而现在自已却变成那个伤害她的人,他万念俱灰,这怕是比死更可怕的事,他伤心的吻着她受伤的手臂,他知道自已将不救人世,多年的寂寞已经让他尝不到这人间的悲欢,可短暂的欢愉过后便是惨痛的离别,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他注定是无法与她长相守的。
她说过他绝不是可以进入女子梦里的男子,那怕是比死还可怕的事情。他抹去了狌狌镜里的回忆,从此让她安枕无忧,地上梧桐相待老,天上鶼鶼不独飞,水中鸳鸯会双死,而他不想情人蛊害她身死,他放弃了最后一次活着的机会。
……
他看着她没心没肺的趴在毛球背上,手脚欢乐的拍打着毛球的羽背,样子滑稽又好笑。
离戎氏地下赌场,多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
方风邶驾驭着天马去了青丘城,带着小夭去了离戎氏地下赌场。
小夭接过狗头面具,赞叹道,“真想不到啊,狗狗们居然将生意做到了涂山氏的眼皮子底下。”
防风邶给她后脑勺来了一下,“你不怕得罪离戎族,我可是怕的很。”
小夭戴上狗头面具,化身为人面兽身的女子,朝他呲了呲狗牙,汪汪叫着。
他无奈的摇摇头,快步往走,“离我远点,省得他们群殴你时,牵连了我。”
她笑嘻嘻的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偏要离你近,偏要牵连你。”
他捂住她的狗嘴,求饶道,“姑奶奶,我怕了你。”
……
“小夭,想不想豪赌一场,今日可是带够了银俩。”相柳看着盯着赌场险些流口水的小夭道。
“想,从前只觉得赌博和烈酒能麻痹人的心神,不管碰到多不开心的事,只要喝上几杯烈酒,上了赌台,都会暂时将烦恼忘的一干二净;而现在甚是觉得,人生失意和畅快同理,畅快时饮酒赌博亦能助兴。”
说完便将手里的钱袋掂了掂,“从前你是防风邶的时候总是囊中羞涩,我需得时刻谨慎着花钱,现如今我终于可以肆意妄为,酣畅淋漓的花你的钱了。”
一鼓作气的朝着赌场里最大的派头桌上挤去,相柳在人群中闪过一抹宠溺的笑容,那目光在人潮汹涌的奢华内场里如光如影,似梦似幻,这一切都好似一场浮华,此生他也配得起这如美流年,地上梧桐相待老,水中鸳鸯会双飞,天上鹣鹣不独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