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么纤细的一只手臂,看上去像是用些力气就能被折断,可葛强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窒息感叫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还有瞬间的眩晕,手中的枪没有握住,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徐毅风动作迅速上前捡起了那把枪,因为动作过于剧烈,腿上的伤口流了很多血,已经把整个裤腿都染红了。
“厂长,您……”
金四海赶紧上前扶住他。
“我没关系,你是……”徐毅风望向魏涵雅。
国安什么时候招进来的新人吗?怎么觉得没见过?
“这是我爱人,魏涵雅。”
金四海在一旁介绍道。
魏涵雅对着徐毅风点了点头,把葛强的双臂在身后一反剪,只听嘎巴两声,伴随着他的痛呼,双臂被卸了下来。
“多亏了小魏,没叫这丧心病狂的敌特得逞。只是这办公楼都戒严了,你是怎么上来的?”
魏涵雅不自然轻咳了一声:“哦,我瞧着外墙上那爬山虎挺结实的,就……”
金四海赶紧打圆场:“我媳妇就是太担心我了。小雅,怎么样,家里那边还好吗?”
“早上有三个人摸进去,被我和你闺女一起解决了,随后国安的人才到,就把他们都带走了。”
魏涵雅说完,还瞟了徐毅风一眼,把徐毅风给看的老不自在,立刻在心里决定回去就给这群小子紧紧皮多多加练。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站岗的人,这栋楼如今已经被国安的人看管起来,这么一看更显得从外面摸进来的魏涵雅身手了得了,也更显的那帮千挑万选又经历了许多次集训捶打的正规军有多大的漏洞。
外面有人立刻拿着药箱过来给徐毅风做了简单的包扎和止血,徐毅风忍着痛,和魏涵雅拉起了家常:
“没想到,小魏的身手这么利索啊,可不像只是会些简单拳脚。等我这腿伤好了,咱们俩也过一过招。
对了,你不是说是带着孩子跟那三个敌特周旋来着吗?孩子呢?吓没吓到?”
孩子?魏涵雅想起自家闺女那一记拖布杆的威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金果没来由打了个喷嚏。
“唉呀,小妹妹,是不是吹风了,冷不冷,怎么打起喷嚏来啦?”
魏涵雅担心金四海那边有什么差错,便把孩子随手塞给了国安那帮子去善后的人。
金果就这么安安分分地跟着一帮陌生叔叔哥哥来到了他们的工作地点,也不哭闹也不缠人,背个小手来回走了一圈,跟个领导视察工作似的,把几个做文职的年轻小姑娘给萌坏了,大半天什么也不做,就围着金果转了。
“我没事,姐姐,你不要再给我吃糖了,妈妈说一天只能吃两块,再多要坏牙齿啦!”
“好好好,那不吃了,姐姐一会给你放在口袋里带走,拿回去吃!”
屋外其乐融融,而里面的审讯室内气氛则格外压抑。
大胡子和瘦竹竿男一直嘴硬的很,而周小丽虽然没有什么当间谍的基本素养,吓唬几句就很恨不得全都交代了将功折罪,但实际上她就是一个小喽喽,有很多事情都一问三不知,尤其是涉及到核心机密的。
机械厂那边的审讯工作也在同步开展,还有开车试图制造车祸那几个人,都被分开来一一审讯。
硬骨头的确是有的,像葛强一直就咬死了不说,但是通过其他人的供词,也能够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一伙人里最高级别的竟然是他。
而机械厂副厂长许守忠只是他立起来的一个靶子,顶多借着他动一些经济上的手脚。许守忠一直都以为自已是为了部委某个大人物办事,做搂钱的耙子,没想到却是做了海对岸敌特的活靶子。
这次行动至关重要,这个核心零件带来的改变不仅仅是一点半点武器性能的提高,还将带来一系列的革新。早在几年前这个项目刚刚被提出的时候,葛强就埋下了雷波这一步棋,同时自已也进入了机械厂,不仅仅是为了这个核心零件,还为了窃取一些其他的重要消息。
那时候徐毅风还没调来,老厂长年纪大了不爱管事,厂里一应事务都是副厂长许守忠代劳,葛强顺势搭上了许守忠的船,又虚构了一个能量巨大的大佬,给许守忠时不时委派些任务,那几年两个人联合着侵吞了不少机械厂的财务,许守忠赚的盆满钵满,而葛强打着大佬旗号捞到的钱则都通过特殊途径流往了对岸。
粗粗算下来,竟然有几百万之多。而通过他流传出去的机密文件和图纸更是一时间难以计算其损失有多么巨大。
在铁证面前,葛强依旧一言不发,一直吵着要见徐毅风。
徐毅风大腿的子弹刚刚动手术取了出来,大夫要求静养,但是他还是走了一趟,来见见这个大隐隐于厂的葛强。
“你不是要见我吗?说吧。”
徐翊枫被人用轮椅推了进来,看着几日不见眼窝都凹陷进去了如同瘾君子一般迅速憔悴的葛强,沉声说道。
“我真的很后悔。”
葛强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开口。
“后悔什么?你背叛国家背叛人民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我是后悔,当时手臂为什么不抬高些,一枪要了你的老命!
徐毅风,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可认识你。从你来到机械厂的第一天起我做梦都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你杀了,以消我心头之恨。
我等啊等啊,终于有了一个好的时机,可是却叫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金四海给搅合了!”
徐毅风眯起眼睛,细细盯着葛强,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
“你认识我?”
“我怎么不认识你?七二年在下沙湾,就是你带队抓了我的亲哥哥和我们十几同志!
枪毙那一天我也去看了,你坐在看台上倒是威风,可我的兄弟就这么在一声枪响后没了性命。你说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我不仅认识你,我还会牢牢把你的模样记在脑海里,这辈子不能报的仇,我就等下辈子!”
看着双目通红,几欲疯狂的葛强,徐毅风忽然露出一个有些怜悯的笑:
“我们已经叫人查过你的身份了。你哥哥从小就告诉你,父母在对岸,因为身份原因不能和你们见面,并且有意识地给你灌输一些反动言论,将你培养成了一个情报人员。
但是,葛强,你知道吗,你的父母其实并不在对岸,他们死在建国前夕。你父亲是当时沿海小镇的民兵团长,牺牲在了和海峡对岸的敌人对战时。你母亲伤心过度,随之而去了。
本来你应该在我们政府的孤儿院长大的,但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叫年幼的你走丢了,被你那哥哥捡走了去,成了葛强。
但实际上,你的原名应该叫王长安。你也不是冀省人,而是羊城人。这是你的出生报告,上面有记录你的胎记位置,在肋骨下面。”
“不,这不可能!”
葛强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否定。
“这肯定是你们想出的阴谋。哈哈哈……别来编造这些鬼话骗我了,我怎么可能是……我,一定是你在骗我!”
葛强思绪无比混乱,却忽然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情。
很小的时候,哥哥教他说话,说不好就会被打手心。
他只记得被打,却不记得是为了什么,这会却突然想起来了。
那是因为他改不掉乡音。
徐毅风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叫人把自已推走了,屋内只剩下葛强一个人抱着头,涕泪俱下,无声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