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的春联贴上了,前几日送出去的春联也都被各家贴上了门。
孙家人口简单,过年就只有一家三口,孙文清前几日出去考察了,大年三十当天才回到家,走到家门口,他却顿住了脚步,对着门上的对联细细端详起来。
“这字……”
他正看得入迷,谁料家门忽然打开了,出神的孙文清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没站稳做了个屁股墩。
“哎呀!爸!你回来了!你这怎么不进家门,偏偏坐地上了,咋了?”
匆匆推开门的正是孙帆,他定睛一看孙文清正呲牙咧嘴坐在了地上,赶紧上前去搀扶。
“你……二十好几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我这是坐地上了吗?我是让你吓得!”
“嘿嘿,这不是我妈催我去丢垃圾么,明天正月初一,不许丢垃圾。”
孙帆小声辩驳着,小心翼翼地把孙文清搀了起来,扶着他进了家门。
“老孙,怎么了这是?出去调研的时候受伤了吗?”
在厨房做饭的林岚听见动静,一边擦手一边走了出来,就看见被儿子搀扶着的孙文清正艰难地倚靠着沙发扶手慢慢坐下,面部表情还带着狰狞,也不知是哪里不舒服,立刻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儿,我刚才到家门外了,这小子一开门吓我一跳,没站稳,坐地上了。
咱家门口那对联是谁写的啊?人家送的吗?还是自已去求的?可真是一笔好字!”
孙帆立刻得意起来:
”小雅姐写的!我早就和您说了,她钢笔字写的就很好,毛笔字还要更好!“
孙文清一听,无比的惊讶。
门上那副对联的字刚劲有力,笔道雄厚,感觉至少得是习字几十年的人才能写得出,没想到却是出自魏涵雅这样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之手。
孙文清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她钢笔字我见过,确实不错,但是这毛笔字的笔力和意蕴,绝对不会是一个小年轻能写出来的。”
孙帆作为魏涵雅头号大迷弟,自然听不得有人质疑她,就算是自已亲爹也不行,立刻反驳道:
“那有什么不可能!小雅姐可不是一般人,别用您那僵化的老思想去想人家。
这副对联,可是我亲眼看着她写的!就这红纸和笔墨,还是我去道具科要来的呢!”
看孙帆说的笃定,孙文清知道这小子虽然有的时候有点毛手毛脚,但是正事儿上还是靠谱的,不会为了维护魏涵雅撒这种话,也不由得就相信了。
“这可真是了不得,没想到我这是给咱们厂挖来了个大才女,对了,我叫你准备的年礼,你给她们家送过去了吗?”
“还没呢,等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我再去吧。”
这拜年也是有讲究的,要是一般有来往的平辈亲戚朋友,年前就互相都走动完了,年后一般都是晚辈登门给长辈拜年。
魏涵雅和孙帆虽然是姐弟相称,但是孙帆心里对她的尊敬可不比对任何长辈少,便打算年后再去。
况且魏涵雅家里还有婆婆公公,这段时间钱桂霞和金老头在孙帆登门时总是非常热情亲切,把他当成了自家晚辈似的。
孙帆平时粗粗大大,但是心中也有数,因而除了给魏涵雅的年礼,他还打算再给金家的两位老人和金大勇一家子额外备一份。
林岚听到这,嗔怪瞪他一眼:
“你这孩子,叫你和你舅舅家走动,总是千百个不愿意,这会倒是愿意主动去人家家里拜年了。”
孙帆嘿嘿一笑,也不直接顶嘴,只当没听见他妈说啥。
“行,那你就初一去吧。再多带两样东西,不是说人家家里人对你也很好么,别失了礼数。”
孙文清也不好对他那糟心的舅子做啥评价,爷俩都默契地跳开了这个话题,又闲聊了几句,便去准备吃饭了。
而金钟家里,也正因为对联而引发了一段对话。
汪娴一脸不高兴,在厨房摔摔打打,金腾飞进来管严了厨房门,低声质问:
“大过年的你要干嘛?老爷子喜欢就随他去就是了,为啥非要找不痛快?不就是一个对联的事儿吗,有什么好计较的?”
汪娴手里东西一摔,掐起腰来:
“一个成分有问题的臭老九能写出什么好字来?我娘家送来的可是请人写的,送了不少润笔费,一共得了三幅。
我爸妈巴巴地给我送来,你爹倒好,非要挂金四海媳妇写的那一对?她写的还能有人家大师写的好吗?真是不识好歹。”
金腾飞这下是真的动怒了,脸色沉得都能滴出墨水:
“你说谁不知好歹?那是我爹!
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爹住,往日家里的活我有时间都是我干,我爹说什么你不爱听我也在中间尽力斡旋,但是做人总得讲良心吧?
要是没有我爹,你能有现在的工作吗?你娘家能住上现在的楼房吗?”
汪娴心里发虚,嘴上却一点也不饶人:
“怎么了?就许你爹叫你搭人情帮那金四海找工作,不许我过好日子呗!
“你看你又说这件事!四海那边不是还没成吗,我就帮着问了问而已!况且我爹对你难道不好吗?
他一个月退休金给咱们拿五十块钱生活,家里吃穿用这五十块足够足够了,你那些花里胡哨的衣裳和香粉,哪样不要钱?你还想要过多好的日子?”
老式楼房的门都是木头的,并不隔音,况且家里也没有多大,坐在客厅的金钟闭着眼睛,听着厨房断断续续传出的争吵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