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夏风当即洗了个澡。刚才一路狂奔着实很热，今天大概率不会做剧烈运动了。
出浴室，肚子很合时宜的叫起来，于是他又来到就近的“1食堂”，点了俩小菜。
吃饭期间，他打开手机。从对话时他就觉得女孩很面熟。
当他翻到校花榜，才恍然大悟。
“华大校花排名第一，冷晴天......”夏风念出那个名字，轻抚着下巴。这就难怪有印象了。
不过校不校花对我而言没影响，我看重的是能力。
嗯......但评论一堆锐评性子太冷漠的。嚯，还有追不到来诋毁的——“该女子心理有问题，选追请慎重”，人才。
关掉手机，他细想了一下结识冷晴天的过程——贴完便签，没十分钟就打电话过来了，难道本人当时就在旁边观察？可不署名又是为啥，怕形象崩塌？不像啊......哦，我懂了，是想找个不看脸只看艺术的知音。
画展不大，这么好看的人却没引起注意，不会是戴口罩在暗中观察吧？若真是就有趣了，我要画下来试试。
夏风笑起来。他已经初步下了定义，这位姑娘是位自负敏感的人，既瞧不起人又想寻求认同，甚至带点精神洁癖。
有意思，这种人才我居然前三年都没发现，搁哪施展拳脚呢？
至于为什么夏风敢赌没人主动找她，因为华大编程方面的创作团队，他已经全部了解过了；愿意将自已的美术公开展览的艺术生他也都看过作品，得出结论——华大本届学生对恐怖题材的兴趣微乎其微。
而就算突然有，他也不认为对方的条件比自已好。
......
一周后，夏风在宿舍再次接到电话。
“你，现在有空吗？”那边传来女声，是在办公室骂过他的那个。
他嘴角微勾：“怎么，画展结束了？”
“......嗯。”
“你上周这么斩钉截铁，应该有很多人给您留了联系方式吧？怎么有空打我的电话？”他恶趣味道。
“能别用‘您’称呼了吗？上周都说过了。”女孩的声音越发弱气。
夏风“呵”了一下：“行吧，那找我有什么事？”
“嗯，就是，你真的觉得我画得很好吗？或者说我的画有商业价值吗？”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是大四了吧？”
“......对。”
“学分修完了吗？”
“当然。”
夏风颔首，这就意味着平常不去学校也没关系。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我真的觉得你画的很好；其次，有商业价值，但不多。”
女孩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夏风清清嗓：“首先，你的画血腥程度太高了，我不需要那么高的血液密度。”
“你不需要关我什么事......”
“可我是总策划啊。”
姑娘沉默了。
“咳，第二点，你的画虽然很有力量，但究其本质是一种发泄，而不是表达。”
“......发泄和表达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在于，如果我给你一段剧情，你可能会随心所欲，而非精准地表现剧情想传达的意思。”
女孩有些犹疑：“那我就是想随心所欲啊，给艺术加限制还能好吗？”
“很遗憾必须加，不然不只是玩家不理解，团队的其他人都有可能不理解，这就只是在自嗨了。合作不比单干，你应该能理解；当然，如果你不希望，就继续画下去，直到有其他人能懂你，并且有办法把你随心所欲的画作发扬光大。”
女孩沉默良久，问道：“你，为什么要找我？”
夏风沉着声音回答：“因为就我经验而言，你学会正确的表达后可以达到行业内的顶点。”
“......能给我点时间吗？我还是想试试别的可能。”
“行，我甚至可以给你介绍几个恐怖游戏工作室，或者相关的美术协会与社交媒体账号，不过......”
“我大学前三年都试过了。”女孩不情愿地承认，“他们要么说看不懂，要么说太放飞了，或者建模难度太大用不了；社交媒体我倒是自创过一个，只是不花钱也没人看......”
夏风摸摸下巴：“那请问小姐，你不选我在等什么？”
“想等一个你说的，能理解我并且把我的随心所欲发扬光大的。”
夏风挂掉了电话，看起手边的美术书，十几秒后电话又打了回来。
“你干嘛挂啊？”那头斥责道。
“因为没什么可聊的了啊，你要选一条不知何时到头的路，我总不能陪你等吧。”他道。
女孩沉默一会：“不是，你真的觉得世上没人能理解了？”
“怎么可能。你可以往其他地方跑，应聘或者开画展，迟早有一天能找到理解你全部画作的人。不过要多久我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不管你等不等得起，反正我是等不起。哦对了，个人画展有开幕式，所以像大学画展那样不去露脸是不可能的。”夏风解释完，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看书。
“你，知道我当时蒙着脸在旁边看？”
“现在确定了。”夏风笑道。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问道：“你真的能帮忙？”
“帮忙这个词太小了。给你出名的机会，教你怎么有商业价值，甚至完全免费，再甚至你不想干了可以随时走，因为我还没有正式聘人的资本。你自已决定吧。”撂下类似最后通牒的话后，周围寂静了。
不久后，一段语音传来：“信风街12号201。”
“感谢信任。”夏风笑起来，起身收拾行李。
哎呀，画风这么独特再努努力肯定有知名度的啦，但我不想让好苗子不为我干活啊；出名更是没法保证哒，不过得画大饼才能留得住人呀，穷大学生没办法哇......
一小时后，大包小包的夏风出现在了12号门口。
“你收拾的这么齐全干嘛？”冷晴天站在门后，眉头紧锁盯着他。
“嗯？搬过来啊。我理解错了吗？”夏风一歪脑袋。
姑娘又一脸怒气：“谁允许你搬过来了，我只不过是答应帮你忙，没让你住过来。”
“那你叫我来干嘛？”
“聊聊我在校外怎么跟你对接啊。”
夏风自顾自地拎着东西走进门，也没管后面不停叫他的冷晴天。
屋内很宽敞。正门所在的墙内镶了一个独立空间，二十平米的样子，可以当做工作室区域。南面是一个空房间，东面还有一间，想必就是姑娘的。其他大部分都留给了客厅。
“这里多少平方啊？”夏风问道。
“90平。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冷晴天叉着腰，气鼓鼓地问。
夏风放下行李：“听到了啊，不过照我说，音效师之类的可以对接，主美是必须在身边。因为一旦忙起来，十几个小时我们都得一块讨论，用任何电子设备沟通都很不效率。”
冷晴天有些诧异：“这么忙？”
“一般没那么夸张，不过，工期是以年算的，所以现在把我赶出去还来得及。”夏风微笑道。
冷晴天有些犹豫，她以为独立游戏只要在平常时间画几张画发过去就行了，没想到还得讨论，而且以年算。
“那，你可以要忙的时候过来啊，现在住过来就有点......”
“你工作时间一般在什么时候？”夏风笑问。
冷晴天一愣，思索片刻：“中午到半夜吧......”
男人立刻接话道：“我也是，但那个时候学校已经关门了，我回不去应该怎么办呢？”
“你可以早点回去啊。”
“白把你的绘画时间砍掉一小时，你愿意吗？”
冷晴天不说话了，咬着嘴唇。她现在很想把男人赶出去，奈何对方一来是爸爸的学生，二来是仅有的主动留下联系方式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似乎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都是为了艺术啊。
“你要住的话，房间在这。”她指指南面空房，“如果没工作上的事，不准进我房间，要讨论得先过来敲门。工作室可以让给你，你的活动范围就在自已房间、浴室和工作室之内。”
“客厅呢？”
“客厅也不准。”冷晴天抬起脚，装模作样地划了条三八线。
夏风歪了歪头：“好吧。”
没有抱怨，男人拎着行李进了自已卧室，整理好后又拎着电脑进了工作室空间，就这么坐着看起代码。
冷晴天从头看到尾。她以为男人会说什么，谁知道这家伙非常自然地开始了工作，仿佛从十年前这儿就是他家。
反倒显得她见外了。
女孩咬咬牙，怀抱着“是我在利用他，不是他在利用我”这样的心理安慰，回了自已房间，试图找回自已的生活节奏。
但是很该死，“有个男人在自已家”这样的念头总时不时追上她，让她甩都甩不掉。
她扔下画笔，悄悄开了道门缝去看夏风的状态。
男人姿势照旧，丝毫没因和异性同居而改变。
我居然没他专心？可耻！
冷晴天愤愤回到自已座位，强迫自已将注意力集中在数位屏上。华大的学生都不是会被别人影响的人！
就在奇怪的内耗中，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传来。
“吃饭了。”夏风在门外喊。
吃饭？冷晴天看向挂钟，已经五点半了，确实是她平常的晚餐时间。
她打开门，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夏风将最后一盘小牛肉放上桌，然后自顾自地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
“这是，你做的？”冷晴天走到餐桌边，望着他问。
夏风已经盛了一碗饭，狼吞虎咽起来：“对，我问了下教授各种餐具的位置。”
菜肴很精致，显然是练过的。冷晴天吞了吞口水，她中午吃得不多，这样一桌菜真有点勾起食欲。
“你，自作主张干嘛。我没说你可以进厨房的。”怀着奇怪的尊严，她这么说道。
夏风微微一笑：“从两点透视来看，厨房和工作室处在同一空间内，因此都是我的活动范围。”
“诡辩！”女孩喊道。
夏风没理，又划了两口饭：“你不吃我自已吃了。”
冷晴天沉默了很久，坐到他对面，带着十万分的不情愿：“给我双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