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回宿舍的路上,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这么快?他欣喜接起电话。
“你,没有在玩我吧?”对方上来就是一句问候。
是个女生......夏风心里暗暗盘算,准备好了措辞:
“没有。我知道您画出这样的画作肯定受了不少嘲讽,但是我是一个恐怖游戏制作人,所以我对您只有欣赏之情。”
对方沉默了几秒后:“用‘你’就行。你说你是做恐怖游戏的?”
“对,现在我的游戏还缺个主美,不知你可否赏光......”
“我不喜欢借欣赏的名义表达需求的人。”对方回道,然后挂掉了电话。
夏风看着灰白的手机屏幕,叹了口气。
怎么艺术生都这么性急呢,还是说我表达的太直接了......
回到宿舍,他漫不经心地打开电脑,又看起了绘画教程。但不知为何,平常一投入学习就不用休息的他,今天始终看不进去,二十分钟后他关了电脑,思索起来。
究其原因,是那些画太好了,肯定是长期研究而且练习才有的。见鬼,我第一次感觉要赶超一个人得花三五年的时间......
夏风抿起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本来他的眼界只在一些模糊的想象上,经过如此清晰又触目的洗礼之后,他涌现出一股焦躁,一种由嫉妒和仰慕混合而成的情感。
他不介意团队有比他强的人;倒不如说,只有实力能和他相媲美的人,他才想吸收进团队。
鉴于现在时间成本短缺,他更想把这个难得一见的天才收进来。
而就在他思索用什么话术劝动时,电话响了。不过这次不是小画师,是冷平安。
“喂,教授。”他接起电话招呼道。
那边苍老的声音传来:“咳,夏风啊,今天我女儿在校,如果你还有租房的意向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她的意见。”
“......还是算了,教授。”夏风犹豫一会,表达了拒绝。他是个一旦做了决定就不喜欢更改的人。
“行吧。哎,正好她等会要到我办公室来,我还说你来,可以面对面商量商量。”
“谢谢您的好意。”夏风含笑道谢,挂掉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想用什么话打动她了。唔,如果她对人有求于已这事不满,则应该是个纯粹的人,渴望真物。这一点倒能体会,毕竟我也希望校内其他团队能对恐怖题材更感兴趣......
夏风结合了十几年来对恐怖领域的研究,打好了腹稿,又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回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半分钟后被接起来:“我已经说过了。”
“我知道,但首先我要声明一个自已的想法——有求于人与发自内心的欣赏并不矛盾。”夏风振振有词道,“我自已研究恐怖题材很多年了,但我认为在艺术表达上,我不如你。能画出那样作品的人,应该是长期保持对这种题材的喜爱的,我没说错吧?”
女孩的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也专攻了该领域多年,很喜欢其冲击力给人的新颖感受与情感体验,以及其对人性、道德和生存引发的思考。”他道。
女孩发话了:“还包括很多影射现实的情节,在社会上确实存在的问题,明说只会招来反对,所以用艺术隐晦地表达。
“你理解得不够。”
得,还是个自信心爆棚的。夏风笑笑,正打算顺着女孩的话说时,一个苍老又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在和谁打电话?”
这一瞬间,他的脑子宕机了。眼前划过无数意象,包括自已讲过的故事、院长的笑脸以及考上华大的欣喜。
冷教授在她旁边,他说过自已女儿等会会来办公室,所以......
小画师是他女儿。
夏风从椅子滑落到地面。他刚才拒绝了冷教授的提议,他都干了什么?
“一个刚认识的人。”女声从那边传来。
“冒昧地问一句,小姐。”夏风坐起身,擦拭头上的汗,“你是冷平安教授的女儿吗?”
对方明显愣了:“你怎么知道......”
“能麻烦你在那边待一会吗?我立马赶过去。”夏风说完挂掉了电话,拔腿就往计科院冲。
......
七分钟后,夏风出现在了冷平安办公室门口,气喘吁吁。
而当他瞥见教授旁的姑娘时,他呆住了。那姑娘留着黑色长发、皮肤白皙,穿着厚实却一点也不显臃肿,可见身材极好,最重要的是脸,即便是个程序直男,千万年进化来的本能也逼得他承认,这是其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之一。
呆呆看了几秒后,他认识到了不妥,立马强行平复下心情,清了清嗓走过去。
“教授,我打算重新考虑一下同居的事。”他淡然道。
女孩立马怒容涌现,看向冷平安:“你叫我来就为了这个?我已经说过了,我不需要什么交际,你们觉得我心理有问题,那是你们理解不了我画的!我说要一个人住的时候你们就啰里吧嗦,现在还想往房子里塞一个男人?想都别想!”
“晴天,你冷静一点。”冷平安拉了拉女儿的手臂劝道。
女孩甩开手:“冷静什么?我告诉你,我的画今天已经能在活动中心展览了,就代表有人能理解我,之后还有更多!”
“呃,两位都冷静一下。”夏风举起手劝道,转向冷晴天,“这位小姐,我们刚才通过电话的。”
“我知道。”冷晴天的怒气还未消去,“但你想和我同居,凭什么?就凭你希望我帮你做游戏?”
夏风并没有露出什么太难看的表情,一脸淡然:“是的,就凭我的希望,我需要一个大师来主导美术并金针度人。”
女孩怼人的节奏顿时乱了。
“......别以为说好话就能打动人了。”女孩冷冷道,“你想住进来,那我怎么保证自已的安全?”
“哦,这点您不用担心。”夏风笑道,“冷教授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呃别误会,我是说我没有在这辈子结婚的打算,爱情只会影响我的编码速度。”
看对方的表情,夏风知道光凭自已的口说无法打动一个女孩,得来点实际的。
“您刚才说,画能展出会有人理解,可就我观察下来,您的那片区似乎是全场最空旷的。”
姑娘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你!”冷晴天一步跨到夏风面前,使两人的脸只有一尺距离。
夏风再次举起手:“别激动,只是陈述客观事实。您也知道,这样的题材和美术,对无兴趣的人完全是零吸引力,那么何不抓住眼前的机会大展手脚呢?现在正有个人以学生的姿态站在您面前,而且他有个能带您的美术走向世界的计划。”
他画的大饼,对方明显没见识过。表情又纠结起来。
但她毕竟是个女生,还有源于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在作祟,于是她换了个借口。
“那你等着,我相信不会只有你,画展每天这么多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主动打听我,主动......”
“其实我还听说,您是求了好几遍才让画出展的。”夏风依旧挂着笑。
冷晴天蹙眉。这男人怎么这么讨厌?!
不过接下来他又说:“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画展结束都行。到时候您再答复好了,同意或拒绝我都能接受。”
冷晴天在原地站了良久,看看夏风又看看父亲,最后夺路而走。
冷平安已经快瘫了。从中间他就想插话,但愣是找不到时机,看自已的学生好像还挺会说的,也就沉默到了最后。不得不说,他这个老头子完全不懂什么相互理解的艺术,对于年轻人的交友,他只觉得自已落后了。
“教授,我好像能理解你了。”一切尘埃落定后,夏风悠悠对他道。
“能理解我为什么‘不负责任’了吧?她从小就......不爱和人交际,整天画些看不懂的东西。最近为了画展,又每日熬到半夜,我实在很想打破现状,就想安排你这个做过项目的,跟她相处一下,毕竟社会上不可能一个人走到老,也不能逢人就带着敌意沟通......不过你不想结婚这事我可从来没听过啊。”
“我真不打算结。”夏风笑笑,“一个孤儿,见父母的环节会尴尬的。”
冷平安盯了学生很久后,低垂眼眉:“你觉得,她同居后会好吗?”
“要我说,教授。”夏风嘴角咧得更大了,“她这就不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