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垂首，睫毛遮住了黯淡的眼睛，好像突然对面前那盘包子起了浓厚的兴趣:“楚忍冬啊，他和斐然一样，也是个闪闪发光的人。我们俩也像你和墨染一样，从小也是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他们家你也知道，从小就教孩子钢琴，他又长得招人喜欢，成绩也好。大学的时候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后来也没怎么联系了。”他小口喝着自已的粥，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斐然除了长相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不太像他，斐然温润，而忍冬的身上更有一股儿少年的意气风发。”
浅笑眨巴着一对圆眼，盯着对面花辞树的头顶，在心里想了一下楚斐然意气风发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像是在那个叫楚斐然的壳子里住着一个叫姜木的灵魂，无比让人出戏。她撇撇嘴，侧身对一旁静静看戏的自家老妈说了一句“不用等我吃饭了”，随后就拎着包出门了。
冬日里的好天气就像北方春日里的雨水，稀少又珍贵。她抬头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抿了抿唇，手上不自觉的抓紧了装饭盒的布包。心里想着，墨染最怕冷，还是不要让她乱跑了吧。
楚斐然开着车在去花家的路上看见了孤零零走在山路上的花浅笑。她应该是远远看见了车，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一瞬间就绽开了笑，看得原本愁眉苦脸的楚斐然也翘起了嘴角。
浅笑浅笑，楚斐然一边开车一边想，这个名字真好。
车辆平缓的在她身边停下，等花浅笑上了车，楚斐然看着她被风吹红的手，又把车里的暖气开大了点，一边看着她系安全带一边说:“今天早上荏苒给我发消息说墨染发烧去不了了。”
浅笑点点头，蹙起眉叹了一口气。将手里拎了一路的饭盒递给斐然:“本来想着墨染平时不吃早饭，特意给她带的。”
楚斐然看着怀里被细心包裹的饭盒，将她冻的发红的指尖都拢在自已左手里，右手捏捏她的后颈，轻声说:“她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待在家里不会有事的。”
见花浅笑眉眼耷拉着，斐然又用小拇指去勾她的手指，她的手心酥酥痒痒的，眉目也舒展起来，轻轻点了点头。浅笑的情绪很快被安抚好，车辆调头往市区方向开去。经过漫长的堵车，她们俩总算在中午时分到达了楚忍冬之前所在的公寓。
城里的风沾染了烟火气，吹在人身上都比山风暖上许多。他们打量着眼前矗立的这栋公寓楼，墙体经过多年的风雨洗礼已经变得斑驳，从门洞里望过去，走廊里一片漆黑。阴沉沉的天气里声控灯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即使如今是正午时分，此刻也正在楼道里散发着昏暗的光。放眼望去，一楼的防盗窗上还多多少少的晾着些风干辣椒。楚斐然抬头看了一眼十二楼的窗户，那里没有防盗窗，只有孤零零的一扇窗。
花浅笑捏捏他的手，才拽回了他的神思。楚斐然回头看她，半张脸藏在围巾里，眼神透露着疑惑。花浅笑指了指旁边的一间门面，说:“那有一家小卖部。”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楚斐然才看到平房门口放在外面的泡沫箱子，白色箱子上面用黑色油性笔写着“热牛奶”三个字。箱顶还压了半块砖头，用破破烂烂的报纸包着，在寒风中飘摇。
等走进房屋之后，两人恍然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店面不大，里面摆着四个双面货架，最上面的洗发水上还落了一层灰。门口的柜台还是两人幼时记忆里的老式玻璃柜台，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个品牌的香烟和各个型号的电池。一个中年男人在柜台后坐着，此时正拿手机看着电视剧，丝毫不关心店里的两位客人的生意。两人在两间房的小店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花浅笑从门口的泡沫箱里拿了袋热牛奶才和老板搭上话。
男人看有人在柜台前站定，身形遮住了天花板的灯光，才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剥离下来。他看了一眼花浅笑手里的牛奶，报了价钱。正准备扫斐然手机的二维码，目光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楚斐然的眼睛。
楚斐然是标准眼型，眼睛不算太大，但也绝对不算小。睫毛乌黑浓密，山根挺拔，鼻梁又挺又直，嘴巴隐在围巾后，露出来的半张脸乍一看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就是觉得好看。四目相对之时，他看着楚斐然出了神。
斐然正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开口，抬头就见他举着扫码器愣了一会儿才收款，试探性的问:“老板，你认识我？”
男人听见这话又抬头仔细的看着他，楚斐然见状直接将围巾摘了下来，把整张脸都露了出来。柜台后的老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不过你肯定不是他。”
花浅笑一直注意着老板的表情，此时也装作好奇的样子开口问:“你怎么知道他肯定不是呢？”
老板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因为那个人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就算他还活着，今年也差不多快四十岁的人了，你男朋友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怎么会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楚斐然攥紧了手里的围巾，咽了一口唾沫，装作付款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继续说:“您说的那个朋友和我长得很像，那有多像？”
“嗨，”老板刚才窝在柜台后看了半天电视剧，此时打开了话头，索性站了起来抻了抻懒腰，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扫货架顶上的灰。“要说像吧，得有七分像。尤其是你们的眼睛和鼻子，还有脸型，那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你年纪比我认识他的时候要小，脸也比他的小了一圈。”
说完这话，他又上下打量了斐然一番，摇了摇头说:“你比他瘦一点，不过他长得比你高一头。”
“那他是不是姓楚。”浅笑这话犹如在男人身上按下了什么开关，他听了这话猛然转过头来，灰也不扫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斐然，一脸惊讶地问:“你怎么……你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