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奔丧的人很多,真心实意的却没几个。
清平镇里的平头老百姓,谁没受过他和蒋风的欺负。
借钱容易,利息难还。
怎么滚,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没几年,就滚到了此生无力偿还的地步。
没钱还怎么办?
他们把一切能卖的都卖了,该砸的砸,该杀的杀,把尸体拖到山里一埋,没人敢多说什么。
这些年,被他们害死的人,没一百个也有七八十个。
巡检司的皮一脱,谁知道他们是悍匪还是暴徒。
要不是顶着巡检司这层关系,只怕没一个人会过来。
酒桌上,伤心的只有段家人,宾客们是把酒言欢,好不欢愉。
酒过三巡,杨帆搂着季无病说道:
“无病,我要飞黄腾达了。”
“我给那当官的办一件事,他答应我在县衙里给我某一份差事。”
“等我在县里混得好了,我把你接到那里去, 再帮你置一个铺子,这样你就不用风吹日晒地卖艺了,坐在家里就能把钱挣了。”
杨帆笑得很开心,嘴角都快要咧到耳边了。
“办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季无病认真的说道。
杨帆摆摆手,“不能说这是秘密。”
美好的画面在杨帆的脑海中展开,他搂着季无病的手更紧了。
季无病知道当官的做事总是要保密,杨帆不说,肯定有他的难处。
于是便不再多问,举杯邀道:
“来,祝贺我兄弟升官发财。”
“哈哈哈。”
杨帆一饮而尽,却按住了好友的手,“你有肺疾,不宜饮酒,等我真的去县里做官了,我们再一起好好庆祝。”
季无病看了眼手里的杯子。
“好,到时候再聚。”
……
从段家回来,路过包子铺,季无病走了进去。
“老板娘,给我来两个包子。”
“你什么时候给我吹啊?”白秀英似笑非笑地看着季无病。
“要不现在!”瞎子扬了扬手里的笛子。
“去去去,真晦气!记账,等我想听的时候再给我吹。”
说着,从蒸屉里取出两个包子。
季无病在桌上放了五枚铜板。
“多了一枚!”老板娘说道。
“多的那枚是补偿你的。”
今天县里下来拿人了,蔡坤烧杀抢掠,奸淫民女,判的是死罪,押到县里立马执行。
季无病觉得自已没做错,一枚铜板算是给白秀英赔罪。
白秀英愣了愣,最终收下了。
“那口子早晚的事,不折在这里,也会折在其他地方,和你没关系。”
“什么时候打烊?”季无病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钱袋子,“今晚请你吃酒!”
“怎么,怕我后悔找你麻烦?”白秀英笑着说道,媚意天成。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季无病转身欲走,却被女人叫住。
“何时,何地?”
“酉时,有间客栈。”
……
回到家收拾一番后,季无病来到了客栈。
要了一张桌子,掌柜的金钱爆一脸稀奇地看着他。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前一天那女人还气势汹汹,一副要为夫报仇的样子。
今天倒好,她要杀的人竟然请她吃饭。
没过多久,白秀英携浪而来,风姿摇曳,韵味十足。
落座后,小二拎着毛巾走了过来。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白秀英看向季无病,后者示意她自由发挥。
“三鲜瑶柱、龙凤柔情、桂花干贝、云河段霄。”
白秀英翘着二郎腿,菜谱也不看。
“愣着干嘛,记啊!”
“客官,您说的这些,小店没有!”
“那熊掌、鹿尾、猴头、竹荪呢?”
“这些也没有。”小二为难道。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开什么店啊。”白秀英气道。
季无病摆摆手说道,“炒几个家常菜,再来一斤酱牛肉。”
“不行。”
季无病心想,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砸店的啊。
正想她要作什么妖时,白秀英说道:
“牛肉来两斤,一斤不够吃。杜康有吧?也来两斤。”
“一斤就够了,我不喝酒。”
“我没算上你,这是我一个人喝的。”
小二走后,季无病说道:“你这是上这来发泄了?”
白秀英似笑非笑地说道:“做给那死鬼看得,不然他去了底下,保准找阎王告状,把我给拉下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酒菜就上齐了。
白秀英就夹了几口牛肉,其他菜更是筷子都没去。
季无病见状问道,“有心事?”
“没胃口,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难受?想哭?”
“那不至于。”白秀英回道。
“那就喝酒,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白秀英果真倒了个满杯,咕噜一声喝下去了。
“你猜我为什么,会放过你?”
“看上我了?”
白秀英差点筷子没拿稳,“切,老娘能看上你个瞎……”
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已说错话了,赶忙道歉。
“没事,我本来就是个瞎子,还不能让人说了?”
安静了半晌,白秀英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说道:
“两个包子能记一辈子,在道上,这叫情义。人可以坏,可以狠,但不能不讲情义,否则跟畜生有什么区别,这一点你比那死人强多了。”
季无病夹着牛肉,没有说话。
“因他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成为其中一个。”
白秀英有许多话憋在心里,这也是为什么季无病要请她吃这顿酒。
也算是经历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动荡,有些话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容易生病。
浮一大白后,白秀英接着说道: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嫁给那个死鬼?”
季无病点了点头。
“我一出生爹娘就死了,是蔡坤的母亲把我抱回家了家。
她就这么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虽然她也会厚此薄彼,但终归没把我饿死。
等我十来岁的时候,我明白了她为什么救我,穷苦人家的孩子娶婆娘不容易,我算是童养媳吧。
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妥,她救我一命,我做她儿媳,算是报答她救命和养育之恩。
所以在她死后,我嫁给了她儿子。”
“你觉得我和你一样重情义,所以放过我?”
季无病给自已倒上酒,难得碰见知已,是应该碰一个。
“没错,本来想把你剁碎了喂狗的。”白秀英玩笑道。
季无病伸出去的手,陡然拐弯,“敬宁大小姐。”
白秀英噗嗤一笑,花枝乱颤。
“喝了这顿酒,明天该干嘛干嘛,田在,还怕找不到犁地的牛吗?”
女人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白了瞎子一眼。
那风情,可惜瞎子看不见。
酒过三巡,女人俏脸微红,她本就是妇人,此时胆子更大了。
她看着眼前有几分俊逸的少年,鬼使神差地问道:
“两家的包子你都吃过了!唉,我和宁大小姐比,谁的包子大?”
这问题可把少年难住了,他打了个哈哈,“吃酒吃酒,不谈包子的事。”
“切,德行!”
最后,女人还是没扛住,醉的一塌糊涂。
季无病只喝了一杯,背着女人,很是稳当。
白秀英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看起来厚实,其实并不重。
可能是挤压得呼吸不畅,女人轻哼一声,挪动着身子。
柔软触感,使得少年差点脚下一软。
“草,一顿饭,一个月白干。”季无病嘟囔道。
“小气。”
“你醒了?”
“风大。”说罢,女人搂得更紧了,将身子紧紧贴在并不宽阔的背上。
“这是去哪?”
“你的包子铺。”
“不去你家?”
“我家地小,不够两个人睡。”
“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把握?”
“太大,把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