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季无病饱饱地睡过午觉后,拿着笛子和小板凳,出去给人吹曲去了。
驾轻就熟来到“有间客栈”,这里是他定点卖艺的地方。
有时候也会去其他地方,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在客栈旁的小棚子里。
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名字叫金钱爆。
起初他是出于好心,不忍心看着俊后生,为了一点铜板,到处去找人卖笑吹笛,风吹日晒不说,还经常被人欺负。
于是就在客栈旁给他架了个棚子,也不嫌他吹得难听,赶走了自已的客人,遇到刁难的,他还会帮少年骂上两句。
人人都说掌柜的傻,这不是碍着自已做生意吗?迟早要关门!
可用掌柜的自已的话说,他这叫千金难买我乐意,唉,就是看那小伙子厚道,想结交一下。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这善意的举动,不仅没有使他关门,生意还比之前好了不少。
季无病一开始吹得很难听,犹如公鸭嘎嘎,那是因为他还不懂如何用笛子吹出连续的声音。
吹上个一年半载后,已经能够熟练的用笛子发音,再配合上那婉转悠扬的旋律,竟让听者欲罢不能,沉浸其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他们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就连见多识广,常年混迹于构栏之中的商人都说,花魁吹得都没这个好听。
一时间,找季无病听曲的人越来越多,有间客栈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茶水、小菜的营收甚至比住店、堂食的营收还要高。
听曲的价格也非常低,只需一文钱就能听到收摊。
但是你要是离开座位后,重新入座需再次支付一文钱,当然因解手这样的急事离开,是不需要重新支付的。
“无病,听说昨晚蒋风死了?你报的案?”
金钱爆拨弄着算盘,视线却落在季无病的身上。
“嗯,我正好路过遇上。晦气!”季无病回道。
“哈哈哈,那苟日的活该,死得好!”掌柜的大笑起来。
季无病微微一滞,不动声色地坐在板凳上。
镇里闲事的,见瞎子要吹笛子了,纷纷呼朋唤友,在棚子和客栈里坐下。
人多,免不了聊起镇里最近发生的大事,刚好昨晚死了人,话题由此展开。
季无病没有心思听这些,他闭上眼睛,将笛子横在嘴边。
笛子是石质的,表面上看起来有数道醒目裂纹,质地斑驳不堪,整体黝黑。
给人一种低廉劣质的感受。
这是季无病刻意做旧,系统给他的笛子晶莹剔透,要是把这样的笛子暴露在世人眼前,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惦记上。
【一阶段曲目:无羁】
【吐纳:低级炼气术】
【根骨:凡骨】
【宿主修为:三重楼】
【当前经验:1180/10000】
【肺痨治愈进度:5%】
……
【系统简略还望宿主莫要菲薄,须知大道至简,强的是人而非术。以此为依托勤加练习,兹当强身健体】
系统在功能上惜字如金,却在教育宿主上不吝笔墨,这与前世的广告词倒有几分相似。
前世二十多岁时穿越,这首《无羁》恰如其分,这般年岁正是山高水远,明月坦荡的时候。
正如那歌词中所说:
煮一壶生死悲欢,祭少年郎,明月依旧何来惆怅。
清脆悠扬的笛声中,隐约夹带着金石剑鸣的清冽。
闻者无不心情激越,满腹豪情。
曲罢,季无病跟掌柜的说了一声后,推着客栈里的独轮车走了。
留下一群人摇头品味。
“掌柜的,您为什么说那蒋风死的好?”小二拎着毛巾问道。
他是年初来的清平镇,对镇上的事不甚了解。
不待掌柜的回话,回过神来的食客看着瞎子远去的背影说道:
“蒋风比无病大五岁,也是榆木巷人,自打无病爹走后,就一直欺负他。”
……
清平镇是边陲交通要塞。
这样的地方流动人口多,多是风尘仆仆的赶路人,不似太平富饶的内部郡城,青楼勾栏在这里开不下去,因此百姓们的娱乐方式极其有限,除了聚集在一起侃天地,就是听瞎子吹笛子。
渐渐地,瞎子在清平镇有了些名气,有人见这是门营生,于是便起了拜师学艺的念头。
瞎子不收徒,瞎子收账。
瞎子收账很随意,要得到笑脸嘻嘻,要不到转身就走。
最开始,马云天并不看好瞎子,只是想让他试一试。
可后来,凡是瞎子要过账的人家,他再叫人去,就没有无功而返的。
一打听才知道,瞎子跟人做了个交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要不到,自会有别人来要,到时候就不是如我这般随意、好说话了。
你把钱给我,下次你家遇到什么需要撑场面的事,我带着笛子来,一天只收两文钱。”
这是瞎子的原话。
后来这话就成了规矩。
马云天见瞎子收账效果好,于是便踢走了其他收账人。
他放的不是高利贷,利息比钱庄还低。
走得是以量取胜的路子。
因此,利润也并不是特别高,给他办事的有一个就够了。
虽然是巡检司的同僚,但在这个兵荒马乱、局势动荡不安的世道,谁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能力不足,就该被淘汰。
有这两门活计,瞎子的日子越过越好,能剩点钱去镇里药店买点利肺的草药,但同样的,瞎子的仇人也越来越多了。
好在,他们看在副巡检的面子上,明面上不会对瞎子怎么样。
但暗地里下黑手,却是免不了的。
季无病推着车子来到水东巷。
地上有一滩黑血,从上往下看像极了一只黑狗,这血是蒋风留下来的。
季无病跳过去的时候,往地下吐了一口痰。
路口拐了一个弯,来到了牛屠户家,伸手在门上拍了拍。
“牛哥,我要半扇猪。”
牛山眼睛瞪得像铜铃,“无病,这么多肉,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过几天是我爹的忌日,他喜欢吃腊肉,我做一些给他捎过去,这次多做些,把这些年的都补上。”瞎子摸着手里的拐棍说道。
牛山略微动容,笑着说道:“无病,我就稀罕你这股孝顺、实在劲!”
“你等着,我找最好的肉给你。”
将猪肉放在推车上,季无病晃荡着往家里走去。
买猪肉的钱是从女人身上搜下来的,他并不心疼。
不义之财,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他只取在他这里存放的利息和辛苦费。
接下来几天,他没出门,待在家里做腊肉。
一半架在火堆上熏,另一半因为疏忽大意,臭了。
这天,瞎子坐在院子里,看着肉质暗沉的猪肉发呆。
砰——
院门从外面被人一脚踢开。
接着,十来个挎刀的衙役,鱼贯而入。
“臭气熏天,定是你这有尸体腐烂了,给我搜。”
领头的衙役嚷嚷道。